说着就去博古架上取下一盒瓷瓶,里面装着今年的头采龙井新芽。
谢浔之眯了眯眼,仍旧在打量这间办公室。记得上次来时还是前年,新春之际,来参加集团年末董事年度会,会议结束后,心血来潮来到这,父子二人坐在落地窗边的茶台,饮茶叹人生。
那时易思龄还在头疼儿子的终生大事,时而在他跟前耳提面命,让他务必抽空关心这个逆子。夫人的旨意自要遵循,他就着一杯醇厚的普洱老茶,问谢琮月,什么时候有打算。
当时谢琮月神色清峻,亦如杯中茶,窗外雪,难起涟漪,他实话是三十五岁之前不考虑,这话太逆子,谢浔之一直压在心里,不敢告诉易思龄。
如今不过一年半,这间冰冰冷冷的办公室似乎变了许多,空气中渗透一股春果般的暖香,
()蹊跷得很。
沙发,茶台,桌面都干干净净。谢浔之不动声色地走到冰箱边,“喝水就好。”
谢琮月来不及拦,冰箱门打开,谢浔之理所当然被满冰箱花花绿绿的包装震惊,光是巧克力就有十多种口味。
“你?”
他一时语塞,心情复杂。
谢琮月快步走上去,利落地关上冰箱,信口雌黄:“偶而补充体力。”
谢浔之信他的邪,到这时才开始严肃起来,他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继续在办公室里踱步,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步伐自然而然就走到了那扇隔断墙。
隔断墙将整个办公室分成两部分,旁人进来,若非特定的角度,是绝对看不见墙后的风光,私密性很高。
谢浔之直觉墙后有鬼,果然,走到入口处,就足以把这别有洞天尽收眼底。这好大儿,居然玩起了俄罗斯套娃,在办公室内开辟了一处藏娇的金屋。
全是姑娘家的东西。奢石办公桌上放着蝴蝶摆件,化妆品,透明亚克力记事板,拿粉粉嫩嫩的荧光笔写着待办事项,没喝完的牛奶,脱下来搭在沙发上的香风外套。
不是半日一日能弄出这副光景。
谢琮月闭了闭眼,揉着太阳穴,呼吸拉长。
谢浔之没有进去,冷静地退出来,面无表情走到办公室中央,来回踱步,忽然转过身,看着谢琮月,一只手撑着腰,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把人放在你办公室?”
听声音就知道在情绪暴涨的边缘。
谢琮月手支着额头,“爸爸,是我和她共用一间办公室。”
“你——我看你是把人拐来这里,好由你为所欲为!难怪不肯让人住在家里,打得这种好主意。”
谢浔之急需冷气,氧气,凉茶,烟,随便什么都好。
他皱眉,保持冷静:“集团人来人往,人多眼杂,你这一层又有董事办,你把人天天关在你办公室,不怕外头人说闲话?”
谢浔之捞起茶几上的一包烟,顾不得什么牌子,拆开塑封就抖了一支出来。
谢琮月从口袋里掏出檀木烟盒,孝顺地递过去,“抽这个,那个浓,沾了烟味你回家要挨骂。”
谢浔之把手里的烟盒扔在茶几上,冷冷看逆子一眼:“我看你才要挨骂。”
谢琮月脸皮比谢浔之想象中厚,装作无辜,摊了摊手。
谢浔之手指拿着烟,没有点,看过去:“你就是不考虑自己的名声,你也要考虑人姑娘的清白。跟着你这样,你不怕外人说她什么?”
谢琮月动作一顿,倒是没想到这层,他当时出此下策,为了二十四小时监视秦佳苒,不准她再跑,不得不出此下策,事有轻重缓急,面面俱到很难。
“是我不对。不过无妨,反正我和她会结婚。”
谢琮月倒是点上一支烟,火光薄薄地跃在他的深瞳,带来一抹明亮。
“她倒是肯嫁给你。就怕又被你吓跑。”
谢浔之难得出言嘲讽谁,这次实在是看不下去。
谢琮月笑了笑,慢悠悠抽一口烟,“当然肯,我和她程序很正确,先恋爱后结婚,理所当然,水到渠成,佳偶天成。()”
还佳偶天成!
谢浔之怎么听不出,这逆子在嘲讽他。嘲讽他和易思龄,不是先恋爱后结婚,盲婚哑嫁不是水到渠成。
谢浔之太阳穴跳了跳,掐着烟管,平息了足足一分钟。他总算明白,为何思龄最近对这儿子极其不满,实在是嚣张得过分。
他又想到那小姑娘,看着就乖软,懂事,好欺负,被谢琮月盯上,实在痛惜。
他的儿子他最清楚不过。看着温和好风度,三分疏离三分不经心,可一旦入了心,那就是发疯成魔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死死攥在手里。
不是什么温良之辈,更不是好聚好散的主。
谢浔之再三思忖,走之前对谢琮月下通碟:和她搬回谢园去住。还有办公室,你搬去我那办公,这间办公室留给她。?[(()”
谢琮月掐了烟:“爸,她在这呆不了多久,只是实习而已,过段时间就要回学校了。”
谢浔之真是恨铁不成钢,甚少动怒的他也带了薄怒,一字一句:“你也知道她还是学生!你三十了!欺负人小姑娘知不知羞!”
争吵模模糊糊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秦佳苒不安地站在门口,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不被喜欢,才弄得父子关系不合,更何况办公室里的布局,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情况。
就在踌躇之际,门突然打开,秦佳苒猝不及防抬头,看着谢浔之脸色分外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