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则潋将头枕在手上,眯了眯眼睛,“师父就带我来了这里。他带我下河摸鱼,带我爬树掏鸟窝……”
说到这里她轻笑了一声,“真是稀奇,我小时候虽然有些顽劣,但这些事情却从未做过,一边觉得掉价一边又觉得新奇,心情也好了许多。”
江则潋偏过头,望着傅承钰若有所思的脸:“所以说,人都是会有心事的,你得有个途径发泄出来。懂么?”
她握住他的手。傅承钰微微一颤,低头望进她光芒闪烁的眼中:“弟子明白。”
日复一日,日升月沉,时光在纷杂中过去,傅承钰个子高了,肩膀阔了,脸上稚气褪了不少,五官逐渐长开,不似当年青涩,他已十九。
他辟谷已成,御物也早已掌握,正如江则潋所估计的那样大半年便已修成,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要一年半才能学成的,所以能熟练御物时他还暗自高兴了许久。如今他已基本可以御风而行,用的剑也换成了上等的。
“今日为师教你最后一套剑法。若你对剑法仍有兴趣,可以去藏书阁挑几本自己练。”
江则潋一身浅色剑衫,手握秋水长剑站在他面前。
傅承钰微微低头看她——他已经比她高了,然后默默退到一旁。
江则潋身法华丽鬼魅,长剑舞动得飞快,不一会儿便演示完一整套剑法。她一如往常地走到他面前,眼底仍旧覆着一层薄霜,嗓音淡淡:“看清了?”
他点头:“看清……”
冷不丁面前女子长剑一翻斜斜送来,他来不及惊讶,本能地提剑一挡,退后三步。江则潋不依不饶地逼近,剑尖挽出一个花直奔他命门。他沉住气,与她缠斗在一处。短兵相接,她劈他躲,他刺她滑,一时间剑音铮然,光影错乱。剑刃抵着剑刃,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盯着她,阳光从剑身反射到她脸上,她的眸子藏在利刃之后,像是模糊的冰凌。他在一片森冷剑气里闻到她身上馥郁花香,心跳陡然乱了一拍,手中力道也不由一泄。
只见寒光一闪,他的脖子被秋水长剑抵住。
他垂下头。
江则潋收起剑,表情恢复到淡笑:“你还是嫩了点,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扛不住。”
“弟子一定勤加练习。”
“不过呢,你也不错了,能让为师用出七成力气。”
只有七成的力气,却在一盏茶的功夫中轻松打败他。他离她果然还有很大距离。
“方才我那套剑法看清了是吧?来一遍。”
傅承钰提剑走到场中央。他闭上眼,先前师父的动作在脑海中快速滑过一遍,他举剑而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江则潋的这套剑法让人更注意到她的灵活清奇,而傅承钰使出这套剑法,虽然生涩了些,却多了几分笃定沉毅。
“不错,有长进。”
她称赞道,“今日剑法且到这里罢。之前教你的法术可有练会?”
傅承钰面无表情地抬手,一团莹绿色的火焰幽幽冒出,他另一只手一动,划出一道白弧,撞在火焰上,引得空气阵阵激荡。江则潋嘴角噙笑,看他双手互相斗法,时不时满意点头。
她果然收了个好弟子。
等傅承钰结束,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很好,你做得很好。唯一的缺憾……”
“师父请讲。”
“你应该多笑笑嘛,老板着脸会吓跑那些小姑娘的。”
“……”
傅承钰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
自从他学会了御物可以踩着剑在宗内自由穿梭,他就常常被江则潋支使着干些跑腿工作。最要命的是她给她的师姐们送点女子喜欢的东西也要让他去,他虽然很不情愿,但他是个守规矩的,师父吩咐的事情一定要办到。于是某年某月某日,某个身材挺拔的英俊少年郎就抱着一团长满柔软淡粉色纤细叶片的藤蔓球出现在了女子云集的某座峰头,冷着一张脸在师姐们好奇的目光中快速走过,怀中的藤蔓球随着晃动而结出一个又一个粉色的泡泡花,挂在枝头摇摇欲坠,然后再啵的一声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