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为了追寻,几乎发了狂的人类。
吴邪几乎不忍,但他逼着自己,继续说下去。
“这里或许曾经是‘局’的的一部分,但是当‘终极’也终结了,那么这些东西也没有存在的价值,混乱后,变成了废墟。”
吴邪踏着尸首朝他走过去,张起灵向后退了几步,拒绝被接近。吴邪只好站住。
“小哥,听我一句吧。人活在世上,想要洗带重来,几乎是人人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一方面,人很难真正的遗忘自己的曾经,另一方面,身边的人也不会允许他们遗忘、允许这种自私的洗白。”
他顿了顿,笑了,“但是我想给你提供这种重新来过的机会。我想、并且我现在也有能力为你提供了,张起灵,你能放自己一马,接受这个机会吗?”
张起灵抬起头,冷漠的看着吴邪。
最后,他没有做出任何可以看成是回答的行为,只是绕过这个青年,持着手电走上齤台阶,脚步有点跌撞,却终是把一片废墟抛在了身后。
吴一穷已经上了年纪,晚上的觉睡不足6个小时。昨天傍晚的时候爬了一小段山路就累得不行,因此到达祖宅稍微整理了一下就睡在了吴老狗生前的故屋里。因为睡下的早,所以第二天天未亮就醒了过来。回老家的这一路奔波疲惫还未从他眼中消退,蹲在后院里漱口洗脸的时候也是懒懒散散的。如果张起灵此时站在他身后远远一看,说不定会错眼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30年后的吴邪。
吴一穷是吴家兄弟里最与世无争的一个,他这一辈子基本上没有强求过任何事:娶老婆时没有;工作评职称的时候没有;媳妇儿怀孕,一家子老人望眼欲穿的盼望着抱孙子外孙子时没有;儿子考试不及格时没有;就连吴妈妈更年期那阵子天天跟他闹离婚,他也总是很平静的说,‘好,都听你的’。——可偏偏就是这么个无欲无求的老实人,最终拥有得得最多的,反而也是他。
吴一穷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争斗,但他好像偏偏与斗争命中有缘,仿佛上辈子私定过终身似的。因为有些事确实是躲不过的,所以吴一穷会倾向于让自己在一定限度允许的范围内吃一些亏。他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正赶上文革最后那一年,吴一穷在城里上小学,那个年头,被一些心高气傲的高干子弟欺负就是样板戏一样的陈词滥调的故事,再加上他爸的黑历史,基本上就过的就是过街老鼠的日子。那时候吴二白尚是一颗刚刚受精成功,潜伏在吴奶奶身体部件里的受精卵,吴三省更是宇宙间茫茫一颗微粒。吴一穷每天回家基本上都是鼻青脸肿的,但不知为什么,这孩子总是高高兴兴,脸上的伤痕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吴老狗心疼儿子,有几差点抄起扫帚,骂骂咧咧的冲出门去殴打未成年儿童,但吴一穷却完全当他老爹是人肉背景,好好的写他的作业,临他的字帖,不煽动也不阻拦,弄得最后反而是吴老狗垂头丧气了,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特别不值。这种性格,不得不说,即使在奇葩辈出的吴家也是一朵大奇葩。吴老狗对这个儿子一向是无可奈何的,也不知道他究竟随了谁。
后来有人问吴老狗,家里明明已经揭不开锅了,为啥在这饥荒的年代生了老大还要生老二老三,吴老狗长叹一声,说,这不是怕我们家一穷哪天不明不白的死在路儿边吗,二白生出来是为了给他哥拔创的。
所有人都说吴一穷是个老实人,但是吴三省却说,其实老大才是最高明的一个。——的确,吴一穷有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或许太狡猾了一点,明明是吴老狗的长子,但他确是那个与家族的秘密脱离得一干二净的人。当然,他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去继承老一辈打打杀杀恩恩怨怨,但吴一穷有的时候看着一只脚已迈进60大关门槛,却仍孑然一身的两个弟弟时,他心确实会有一些愧疚。
时隔多年再回到祖宅,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睡在了老爹生前的故屋之内,吴一白做了一个60上下模样的吴老狗,坐在板凳上啃鸡腿的梦,他爹脚边围了一大圈狗,什么品种的都有,有几只甚至想要扑上来与吴老狗抢肉吃,他爹的破棉袄愣是被挠抓出好几个口子。吴一白在梦里觉得不安,冲进狗堆里拉起他爹就是一通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迎面一个一身灰棉袄的黑发青年一把拦住他们,那梦中的青年帮着吴一穷搀扶起已然气喘如牛的吴老狗,问道,“出了什么事?”
声音冷淡清冽。
吴一穷一指屁股,只见一只巴掌大的黄毛小狗咬在他的后腰上死不松口。
青年一声不响,伸出两根颀长的手指,随意一戳那小狗的肚子,小狗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你们跑。”
那人冷静的吩咐,便一马当先,挡在了身后黑压压饿狗大军之前,双腿微分,刀柄就握在手上,下一秒,他突然神奇的从棉袄里掏出来一纸包的鸡腿肉,一只一只的往狗群里扔。
吴一白在梦中继续与他老爹的没命狂奔,最后扭头一看,似乎隐约瞧着那青年与一群恶狗和谐的玩在了一起。
因为做了这样一个倒霉催的梦。吴一白洗漱完毕,趁着老婆孩子还没睡醒的当儿,决定下山叫几个比较熟的亲戚杀两只鸡炖了,给自己的老爹供上。吴老狗生平很爱啃鸡脖子,兴许是托梦给儿子,口馋鸡的香味了。
但大过年的,现杀家禽似乎有点不太现实,但是亲戚给吴一穷包了好多的熏鸡肉,这个亲戚是吴一穷的表妹,年轻的时候很是为这位吴大公子倾心过一阵子,现在估计也是余情未了,于是照顾得很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