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当我们的最后一瓶饮用水由我和狗顺珍而重之地各喝一口喝完后,我望着空空的瓶子,浑身开始凉。以后只能喝尿了,我心里这样空落落地想。
又走了很久,尽管我极力压抑,嗓子还是开始冒烟,那种咝咝的火辣辣的痛楚实在难受,我喑哑着嗓子喊了一下狗顺,就暂停脚步,从包里哆哆嗦嗦掏出了一个已经装了尿的矿泉水瓶子,在手电筒的森然白光下,瓶子里那枯黄的液体就象个没有长成的黄毛丫头,干瘪枯涩,毫无生气。我旋开盖子,皱着眉头,拈起鼻子,就要往嘴里灌,狗顺却突然喊了一声:“且慢!”
我端尿瓶的手愣在半空,喉咙咝咝作响道:“狗子,嗓子要裂开了一样,不喝不行了!”
狗顺却从他包里翻出一个空瓶子,用小刀剖开塑料皮,把瓶皮掰开,用舌头舔了一下沾在瓶壁上的水气,然后递到我嘴边说:“舔舔上边,还有一些水味!先应付一下!看管不管用!”
我愣怔了片刻,便一把将塑料片抓了过来,伸出舌头贪婪地吮吸着塑料皮的硬壁,好象那里有无穷无尽的清泉一样,那一点点水分子在我的舌尖浓聚,竟好象真地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水气下滑到了嗓子口一样,干裂的咽门如同注入了甘冽的清泉,咝咝烟气也被吸附住了,我感觉好了很多。
我把塑料瓶片放回包里,抬头看了看狗顺。
狗顺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抬手到包里又取出一个空瓶,又要如法炮制,我连忙制止住说:“这些瓶子可是宝贝,轻易不要破坏,如果找到水源,可是要用它们来装载我们的生命的!”
狗顺耸了耸肩膀叹道:“水源,现在还能奢望有水源?”
我以一股视死如归的气概道:“死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绝望,你刚才还教育我呢,不到最后一刻,岂能轻易放弃希望?”
狗顺咧嘴一笑,当先急行,又变成他是先锋。
我倒不跟他挣了,因为身上只有尿水,失去了生命之源能给予的强力信心,我基本上已经不做他想了,虽然我口头上慷慨激昂、坚韧不拔。但能走几天是几天,死也要死得深入一点的想法是当时唯一的心境。
我无精打采地就这样跟在狗顺后边运动着,差不多就是行尸走肉了。
正在我昏昏糊糊恍恍惚惚命犹不在的时候,我前边的狗顺突然惊咦一声道:“咦,难道前边有水!”
狗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我耳里不啻平地一声春雷,我一直在昏昏欲睡的脑袋猛然一颤,我蓦地睁开朦胧的眼睛,颤声道:“什么?水?哪里有水?”
狗顺先不回答我,还矗在原地伸着脖子左右晃荡脑袋,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我急了,扑向前去抓住他的胳膊道:“你是不是渴疯了,癔症了?”
狗顺突然回头对我满脸喜气说:“哈,我基本上可以做出判断,前方有水!”
我心头虽喜,却不敢全信,有点压抑的激动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不会是要诓我吧,我可没有望梅止渴的本事啊!”
狗顺诡秘地笑了笑,用手在空中探了探,说:“难道你没感觉到有一股阴风吹来?”
我立马泄气了,懊恼道:“阴风有什么大不了的,一路上哪里没有啊!”
狗顺嘿嘿嬉笑道:“嘿,在这方面,终于还是我这当兵的比你强,你仔细感觉一下,那刮到脸上的风中,有没有一股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