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元这一觉睡得安稳,一直到了天大亮才醒过来。
可能是去了一直挤压在心里的阴霾,亦或是那碗安神汤实在有效,反正一夜无梦。
院子里落下强烈的日光,屋顶上的雪白得耀眼。几只家雀儿落在地上,想着能不能找到一点儿吃的。
木匠正在西耳房那边,手里拿着刨子修理木板,偶尔抬起来放眼前比量一下。兴安则拿着扫帚,清理着院中的雪。
一切很安静,好像昨日那些狰狞与挣扎从未生,只是梦一场。
“少夫人,”
兴安撂下笤帚,走到西厢门前,“外面冷,你有什么事儿就吩咐我。”
孟元元四下看了看,并没有贺勘的影子。记得昨晚自己睡着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身边。
“公子呢?”
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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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晌午,寡淡的日头浅藏云彩之后,没有多少暖意。
孟元元站在高墙下,看着眼前深深的府邸。层楼叠榭却不张扬,一景一物极是细致考究,深藏底蕴。果然,这便是高门的气派罢。
等在这儿已有些功夫,还不见有人过来招呼她,先前带路的门房小厮也没见了踪影。初冬时节,这不见日光的阴影处,着实冷得很。
就在她想去寻人问一声的时候,才瞧着一个婆子打游廊上下来,缓迈步伐往这边来。
“适才正碰上一件事处理,叫娘子久等了。”
婆子脸上带笑,挤得眼睛半眯。
孟元元上前两步,对人欠欠身子,算是见礼:“劳烦了。”
走近来,婆子也就看清了来人。一身厚重的灰色粗布衣裳,难掩一路而来的烟尘气息,许是冷了,一方长头巾将头颈包裹住,脸未全露出……心中不由啧啧一声,果然是个乡下来的村妇。
孟元元从人眼中抓到了那抹轻蔑,便知对方以为她是过来攀高门。对此,她不愿多说,别人想什么她管不了,眼下见到贺勘才是正经,如今有人出来见她总算是一个结果。
“嬷嬷如何称呼?”
她唇角一勾,印出一个浅浅的笑,双颊酒窝若隐若现。
“哦,”
婆子回神,笑了声,“叫我银嬷嬷罢,娘子这边请。”
说着,人沿着道儿往前走,俨然像个主人家般。
孟元元抬步跟上,泛旧的裙裾擦着脚底的石板路:“嬷嬷应当已经知道,我是从红河县过来,想见公子一面,有事相谈。”
她直接说明来意,就见着对方脚下一顿。
银嬷嬷转过身来,双手往身前一叠:“公子这些日子事忙,娘子不若先回住处等一等,咱们这边会跟他说的。”
“回去等?”
孟元元料到贺勘身份已今非昔比,可是没想到,就这样直接让一个婆子
出来打她。
若非得已,她又怎会这样辛劳跑来州府寻他?之前的信给他写了,没有回应,这厢自己亲自来了,已经两次,仍是见不到他的人。
现在的她,真真已经走投无路。
“对,是这样。”
银嬷嬷说话不急不慢,至于眼中的一两分轻视,也懒得掩藏。左右贺家这样的门第,断不会承认这村妇。
正说着,后面喊了一声,原是一个丫鬟追了来。见此,银嬷嬷道了声稍等,遂走回去与那丫鬟说话。
孟元元站在原地,知道自己这一趟怕是又白跑了。抬头看看日头,惦记着独自留在客栈里的小姑,想着先回去,再想别的办法。
刚往前了几步,忽然见着前方月亮门下走过一个男子,身姿修长,步履稳重。她恍惚一怔,看着那张记忆中的脸。
“二郎。”
孟元元唤了声,长途而来的疲累,使她原本清澈的嗓音变得沙哑。
一阵冷风过来,将这声呼唤吹得七零八散。
她看见他往这里瞥了眼,目光疏冷,一扫而收,回头继续和身旁的中年男子说着话,随即消失在另一道月门下。
孟元元双手捏起裙裾,抬步去追。才迈步,银嬷嬷冲上来将她拉住,手里下了一把子力气。
“娘子莫要乱来,这是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