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何必急着否认?我是你弟弟,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岂能不了解你?这么多年除了嫂嫂和府中姐妹,你哪里还关心过别的女人?可现在对聂臻如此不同,叫人不想歪都难!”
霍兴彦面对沁年的调侃,面沉如水,“你既然认为我对臻儿有其他心思,为何又将她置于这万劫不复之境地?”
霍沁年胸有成竹一笑,“我虽然没见过聂臻,可听说她很漂亮,有人甚至说与艳名远播的姐姐不相上下,各有风韵,其实大哥你要是真看上她也没关系,只不是以你的身份地位是断然不可能娶她的,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妾室罢了,一个妾室和霍家的兴盛比起来,我相信大哥一定懂得如何抉择!”
看着弟弟眼中的冷酷之意,霍兴彦忽道:“一切以霍家兴盛为重,说得真好,可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
霍沁年身躯一颤,不自觉嘘出了一口气,自嘲道:“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哥,我的确有我的私心!”
“说下去!”
面对大哥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睛,霍沁年原本高亢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嗓音沉沉,“这么多年以来,外人只知霍家有大公子,却有几人知道还有二公子?不可否认,你是个好哥哥,可从小所有的光环,所有的赞美全部集于你一身,而我一直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有的时候会常常在想,既生瑜,何生亮?”
此言一出,两人都同时僵住,一片死寂的沉默之后,霍兴彦的话语少了些苛责,叹息道:“我是霍氏长子,肩负霍家未来的命脉,总想着多替你们这些弟弟妹妹承担一些,却想不到反倒成了你的负担!”
霍沁年闻言,唇边自嘲意味更浓,“大哥无需自责,若是个庶出的儿子,我也就认了,毕竟嫡庶有天壤之别,我还可以为自己的不出色寻找心安理得的借口,可我偏偏是霍家堂堂正正的嫡出公子,每当别人提起我的时候,却几乎不提我的名字,从来都是说霍兴彦的弟弟,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你能体会那种被人彻底无视的心情吗?”
霍兴彦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看向霍沁年的眸光中隐有歉意!
“我总觉得霍家有父亲和你还有姐姐就够了,我完全是个多余的人,有我没我都一样,连父亲都不看好我,每次见我都是一顿训斥,什么都要让我向你学,仿佛我就一无是处,完全是朽木不可雕,这些年,我完全被掩盖在你和姐姐的璀璨之下,谁会在意我?”
见弟弟越说越激动,霍兴彦叹了一声,“该是大哥要向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一直以为可以站在你前面替你遮风挡雨,却忽视了你的感受!”
“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霍沁年想起了过往,神色颓然,淡淡道:“不说别的,就说你的名字,兴彦,一看就是寄予厚望,姐姐梓冉,冉冉攀升,而我呢,沁年,柔和美好,一听就知道是女人的名字,爹娘何曾对我有过对你和姐姐一样的期望?为了送姐姐入宫,爹娘煞费苦心送姐姐去云中城学艺,只为迅速在宫中确立地位,姐姐也不负爹娘所托,如愿成为皇后,你前途远大,才干出众,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太常少卿,将来更是不可限量,你是霍氏家族的骄傲,可我呢,不过是个末等的翰林院编修,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仿佛霍家只有霍兴彦,霍梓冉,从来没有我霍沁年,现在连庶出的雨音都入宫了,我要让爹娘知道,我也能为霍家带来荣耀,我也有存在的看不见的价值!”
霍兴彦心下恻然,“纵然你要为霍家做些什么,也不能拿臻儿作为代价!”
霍沁年忽然换了一副口吻,“大哥,我要和你争一时之气尚是小事,霍家的命运才是大事,我们不能不关心,这些年温家易家实力已经直逼霍家,此时温贵妃若是诞下皇子,承志会怎么样你很清楚,雨音虽然入宫,可她毕竟只是庶女,和姐姐不可同日而语!”
他停顿了片刻,又道:“雨音如今也不过是个婕妤而已,想要她与温贵妃分庭抗礼,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温贵妃腹中孩子始终是个隐患,我早就想好了,承志是皇上的儿子,断然不会有事,而霍家又能够完全置身事外,自有聂臻会担罪责,只要除去温贵妃的孩子,我们就可以为雨音得圣眷争取时间,一举数得,我做的又有什么错?”
霍兴彦看着弟弟眼中发出的精光,一想到臻儿眼中悲凉恼怒之色,心下陡然一怒,一巴掌将霍沁年手中的瓷杯甩了出去,“你懂什么?”
☆、不速之客
霍兴彦的盛怒终于镇住了一直自鸣得意的霍沁年,虽然大哥表情始终很平和,可他知道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因为大哥看似宁和的眼神里分明蕴藏着雷霆之怒,忍不住狐疑道:“大哥你…?”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霍兴彦想起聂臻波澜不惊的脸庞和她曾经说过的话,“温贵妃腹中孩子尚不知男女,何必自乱阵脚?就算要未雨绸缪,也得从长计议,你的计划看似完美,实则漏洞百出,你以为有臻儿做替罪羊,承志就会毫发无伤?”
霍沁年被大哥迫人的眼神逼得毫无退路,兀自咬牙道:“难道不是吗?”
霍兴彦加重了声音,“大错特错,虽然承志目前并无性命之虞,可这样一来,他小小年纪就残害手足的恶行定然会在皇上心中留下深深芥蒂,这一次是禁足东宫,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话,怕是要剥去封号贬为庶人了,霍家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你都想过吗?”
霍沁年闻言,气势慢慢低了下去,壶里的水全然凉了也浑然不觉,握在一起的双手渐渐紧了起来!
霍兴彦无声叹道:“梓冉早逝,承志年幼,这样一个孩子如何在宫里一路平安?就是寻常望族,争爱夺嗣的事情你也见得不少了,何况是宫中?若是承志连命都没了,以后霍家拿什么去和温家易家争?臻儿是云中城的人,如今也只能指望她保护承志平安长大!”
霍沁年脸色蓦然泛白,心微微一沉,听着大哥的声音蕴含深深担忧,他忽然轻轻一笑,宽慰道:“我就不信,没有聂臻,承志还就不能平安长大了?大哥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
霍兴彦的声音染上一丝无奈,“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臻儿能做承志的老师是父亲和梓冉多番努力的结果,你难道连父亲的用心都怀疑吗?梓冉临终前说过,宫中妃嫔她谁都信不过,唯一能相信就是臻儿,你却亲手把臻儿推上了死亡之路!”
霍沁年一顿,随即撇了撇嘴,“大哥放心,聂臻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要恨也只会恨温贵妃,她一定会以为是温贵妃在陷害她,和我们霍家有什么关系?再说,霍家已经仁至义尽,你不是已经出面让大理寺的人特别关照她吗?如若不然,她现在已经是大刑伺候,面目全非了,她应该感激我们霍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