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真是说笑,我家主子也不过是随机应变罢了。”
远远的,有个声音传来,顺着风,流入我耳际。
声音的主人我一定见过,可这会儿肚子疼得一抽一抽的,完全无法聚集思绪来回想他的身份。
都怪我这该死的大姨妈!来得真不是时候!
“先生缪赞,时隽不过是顺应时局罢了。”
哥哥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麽温文有礼。不对!他不是正在婚礼麽?瞧瞧,我就说那边有问题吧!
挣扎着撑起身来,我从屋脊往下望,看到一抹鲜红。心头本还幸存的喜悦希望都跌成了碎片,唏哩哗啦的往下落。它们落下来,全部扎进我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刺得那里一阵阵疼。
台子上参加婚礼的,确实是时隽。
“大公子,皇上有情。”
这声音,是午七的,经常找不见人的午七,管理我所有财产的午七。
如果换了平时,我一定伸出手,大声招呼他。可现在我却犹豫了,我怕他被谋划这一切的人逮住,当然,我更怕的,是他在这场谋划中所扮演的角色。
“午七,上次的二十万金注资,难得先生有空,你可与他商议着,如何经营。”
时隽的声音很柔软,一如既往的,但此刻我却感受不到一丝半点温度,只觉得遍体生寒。二十万金,若我没记错,这个数目正好是前些日子时隽买下百花楼的价格!
我想起那个神秘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百花楼楼主!那个呼了我一巴掌的男人!
“大公子好记性。”
果然,除了没有刻意拔高後的异样外,这声线与那楼主可不是一般无二麽?我努力压制着呼吸,尽量不喘大气暴露我与格瓦的位置。现在的我,已经不敢确定,到底谁能救我一命了。
“先生莫不是舍不得?”
时隽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我能听出,这是往日里他对我的独宠,我以为的独宠。
“大公子说笑。”
那楼主应了一声後,沈默半晌,随後才恭敬道,“主子。”
想必,刚刚那声沈默,是因为他正在对他的主子行礼?我想看看,这人的主子是谁,这场欺骗世人的局,到底是谁所设。伸长脖子,从屋脊的繁复花样中望下去,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那人竟是霍生,真是可笑啊!当初在百花楼时,那楼主对霍生半点不客气,还默许手下出言讥讽的戏码,竟全是假的!
我暗暗握紧双拳,屏住呼吸,却止不住身体的剧烈颤抖。
格瓦一直没动的大手,缓缓绕到我肩上,贴着我的脸颊,轻轻抹了抹。
我看到他指尖上的水珠,知道我没用的哭了。
“霍生来了,走吧,一起去父亲那里,还有好些事要商议。”
时隽的话,就像把久未磨刃的刀子,一刀刀割着我的肉,把我割到遍体鳞伤,钝钝得痛。
“好。”
霍生应了话,与着了新人红杉的时隽并肩而立,一齐往父亲的院子走去。
他们的身影相隔不远,约莫五十公分左右,是传说中人与人之间最信任的距离。
信任,这个我一直以为很平常的玩意儿,这会儿才觉得是种异样的奢侈。他们都要去见父亲,那麽,是不是父亲也……不!我不相信!我要去看看,看看父亲见了霍生会说什麽,看看父亲见了时隽娶的那个不是我的时语,会说些什麽!
“要去麽?”
格瓦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像是提醒我打起精神来。
我咬咬牙,双手攀到他肩头上,示意他带着我跳过去。
我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秘密,属於皇族私隐,属於时家的家务事,本不应让外人知晓。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除了格瓦,根本求不到任何人。我被弄进牢房里,婚礼上的狸猫换太子,时隽与霍生合作的某些不可告人的事……这些,那些,还有谁在参与,还有谁在谋划。
“去。”
我默默的告诉自己,迎着风,忍着腹痛,努力的把头仰高。风吹干了我的面颊,我窝在格瓦怀里,只觉着浑身发热,虽然知道心头的血流得比下腹更多,却不再那麽痛了。
在伤口最严重的时候,反而不会那麽痛,我终於懂了。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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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鲜币)虎狼环绕的日子
父亲的院子我很熟,熟到连暗卫们的排布都知晓。
格瓦经由我的指示,很轻松的避开了他们。我不知道这个来自另一片大陆的男人武艺如何,不过,在埋伏了许久不曾发现的现状来看,应该算是很厉害的。当然,我不会让他帮我做以卵击石的事,我希望这个在最艰难时刻对我施以援手的男人,不会因为我而受到半点伤害。就算他的帮助,是因为有求於我,比起那些假装无欲无求,却背地里谋划龌龊事的人来说,却是真挚得多。
“这次……成功……多亏霍……”
屋子里的人开始聊天,我们离得不算近,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
偏头瞧了瞧格瓦,见他一脸平静,呼吸稳健,双耳微微顺着风轻颤,像是在专心聆听。我便努力平顺呼吸,把注意力聚集在观察四周情况上。只希望,这男人能帮我多听一些内幕,让我好好分辨下现在的情况。
虽说父亲院子里的暗卫排布,我在未八那里见过,但现在突的来了这麽多“客人”
,自然是要生些变动的。格瓦注意力都在屋子里,我必须好好看顾下周围才是。这麽想着,身上的不适仿佛也淡去了几分,看来是因为转移了注意力的缘故。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色都暗了下来,屋子里头的人才纷纷告辞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