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弘治六年七月初三,泉州自卯时至申时,风雨大作,扬沙走石,开元国寺西塔葫芦倾覆,折林木无数,城铺粉堞颓十分之九,坏官私庐舍商舶民船不可胜计。
听闻此事,我也着实焦了一阵子心思,只为樘。他日日为此事操劳,只是惶恐,在我看来,即便是再血气方刚的男人,若是时常夜以继日,为国事操劳,终有一日,他也要累坏身子。
“母后!”
一阵奶声奶气的叫唤扰了我的思绪,恍惚间应声看去,只见是照儿正伏在我腿上,每每此刻,我总会伸出手轻抚他的脑袋瓜,奈何今日却是再没心思哄笑他。
“母后”
依旧见照儿眼巴巴的凝着我,目光中似是要出水了一般闪烁流光,我长吁,露出慈和笑容,终还是伸出手来轻抚他的脑瓜,“照儿乖,去找你的瑾琉姐姐玩儿,好不好?母后还有事情要做,等会儿再陪你玩儿好么?”
我侧目瞥见云袖,“你叫瑾琉带两个人把太子带出去走走,本宫这里还有些事情。”
“怎么照儿要你陪他出去玩儿,你还不肯了,整日里净忙这些有用没用的,朝中的事,还劳你操心?”
母亲一脸不悦的走来抱起照儿,方才她所说的,也着实令我倍感忧愁,照儿方才转身离去时那般依依不舍的神情,任谁见了都颇有几分怜爱,何况我是他的母后,就更有一番不好受的
滋味。
我终是轻叹,母亲却仍是指责,“你说你这人也真是的,自古**不干预朝政,你说你一个女人,整日里净想着那些朝中的事儿,有什么用,啊?你说你做的这些事儿,你出的这些主意,有谁知道是你的功劳,啊?连孩子都不管了,就你这样的,照儿迟早有一天要与你生疏1“娘1我微蹙眉头,“昨日泉州大风之事还尚未处理好,如今樘正为此事焦心思,我既是他的皇后,又怎可偷得安闲,早日想出个法子才是好。”
“好好好,那你就想着吧,照儿我是带出去了,倒也免了再被你冷落的好。”
见母亲走后,心中便是一阵愤然,自樘登基以来,处处为民谋利,除奸远佞,亦是受天下万民之景仰,自小到大,可是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此事也确是属实。何以上天待他如此不公,这些年来,凡属明朝境内各地,若非水患洪涝,那便是地震蝗灾,可恨上天竟是这般嫉妒他的才干,竟将所有苦痛,都施加于百姓之身!
“照儿不在?”
熟悉的声音再度入耳,我猛然转身,只见太皇太后领着巧玉伫立于门前,一副雍容高贵的姿态,冷得叫人不可攀比。
“臣妾拜见皇祖母,不知皇祖母大驾,有失远迎”
,我恭敬施礼。
她不经意冷哼,“你对哀家,永远都是这么客气,哀家与你的关系,也永远都只能这般疏离。”
“怎敢不客
气,皇祖母真是说笑了。”
“行了!”
她举步朝卧榻走来,“都是怀了孕的人了,还总站着作甚,你也不嫌累得慌。”
“是,臣妾明白”
,语罢,亦是举步朝卧榻走去。
“方才哀家见你满面愁容,怎么,又是为昨日泉州之事?”
我怔然,素闻太皇太后只管清闲幽居,从不过问朝政之事,怎么今日却是忽然问及我此事,莫不是又要拿此事来指责我的不是?我佯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一阵噗笑,“皇祖母这话是何意,臣妾素来不过问朝中之事,皇祖母这话,便是有些抬举臣妾了。”
“哀家可是听得民间一些歌谣,‘举天下之人杰,莫不取皇后一言,鉴朝中之大事,莫不看皇后一行’,朝中诸多大事,可都是有你的一份子?看来如今这太平盛世,可都是你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