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娶不了平妻,难道周大人就娶得了吗?”
薛怀面露惆怅,修长的玉指叩在桌案之上,一下一下的韵律彰显出他此刻的烦忧来。
薛怀的话语总是点到即止,瑛瑛却能细致地揣摩到薛怀话里的深意。
她冷眼瞧着薛怀对娶王启安女儿一事没有半分犹豫的模样,便知晓他此刻的疑惑是出自周景然身上。
他在担心什么?莫非是怕周景然会休弃了邹氏后娶王启安的平妻?
“夫君若是硬拉着周景然一同入王启安的局,王启安可会心存怀疑?”
瑛瑛问。
薛怀却道:“方才我已和王启安提起过周景然了,瞧着那老狐狸的意思,不论是我还是周景然,只要愿意娶他的女儿,他便会拉我们上他的那一搜贼船。”
“那夫君在害怕什么?”
瑛瑛柔声问。
薛怀半晌无语,脑海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汇成一句:“我怕我会对不起周夫人。”
短暂的接触之中,他已大致摸清楚了周景然的性子。
他是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牺牲一个邹氏而将数千灾民救于水火之中,这样的交换他必然愿意。
最后,薛怀还是提笔写下了这封信,将王启安的条件告诉了周景然。
大约六日之后,他便收到了周景然的回信。
薛怀难得露出几分犹豫,思来想去还是与瑛瑛一同翻看了周景然寄来的信件。
那细小的纸张正写着:
“我已与邹氏和离。”
计划
周景然果决冷硬的行径恰在薛怀与瑛瑛的预料之中。
两人携手立在一处,借着薄纱般朦胧的烛火,瞧清楚了周景然书于纸张上笔走龙蛇般的字迹,两颗心都如坠寒窟。
薛怀尚且留有几分理智,瑛瑛的心中却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悲怆。
她喃喃自语道:“周夫人在周大人的心里,便是一个能随意舍弃的人吗?”
明明邹氏刚刚小产,正是情绪最为低落和哀伤的时候,周景然这个枕边人不温言软语地劝哄陪伴便罢了,竟还要与她和离。
这不是往周夫人最脆弱的心口上扎刀吗?
瑛瑛先是怜惜,而后便默然无语,非但脸上的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也彷如跌入尘埃里一般怅然不已。
“周夫人当真可怜。”
她道。
薛怀也自觉愧对了邹氏,手里握着周景然写下的纸张,怔惘地瞧了许久,最后汇成一句:“我再写一封信回去。大义与小爱并非不能两全,这事也不一定要闹到和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