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见
了都能隐约窥见三分钻心隐痛,更何况是连星茗这个当事人。
“大火焚烧,自刎身亡。当真?”
白羿的声音很低,很轻,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也好像是在祈盼着不可能。
谭招娣说:“当真。”
“哈,哈哈……”
静了许久后,殿内响起一阵断断续续的惨笑声,听着是笑,听起来却又像在哭。
唰唰——
唰唰——
猝然间铠甲站起!迈着厚重的步子身形摇摇晃晃走回室内,从月色走入黑暗。晃荡之间,宛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步一散。
顷刻间铠甲就已经散不成人形。
“佛狸的长公主与二皇子,你可听闻过他们?”
竟然又问一遍!
问一遍是常理,问两遍叫人同情。
当问到第三遍时——
谭招娣脸色微白,只觉好疯癫。
可这疯癫却不让她感觉害怕,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是被困死在了时间里,惶惶然找不到出路,只能一遍又一遍重演着过去。
她冲着铠甲溃散之地长跪深叩首。
深深闭眼道:
“我未曾听说过这两人。”
等一切消散重回静谧时,谭招娣好奇坐到白羿方才坐的地方,往窗外看。
她想看看白羿刚才在看什么。
可窗外除了月亮就是星星,明明什么都没有啊,真奇怪。
***
自从这次看见白羿后,连星茗心中便总是期盼着能再看见白羿一眼,更想探寻故友当年在大燕皇宫中究竟干了什么,最后又去了哪儿。
可时不再来。
谭招娣夜夜焚香,都未能请来白羿。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便到了第二年。这一年间谭招娣与淑妃的争斗日益见凶,双方都愈加肆无忌惮,几次都闹到了皇后跟前。到后来皇后直接称病不见,她们便又闹到了太后宫前、乃至圣上的眼皮子底下,说来也奇怪,按理来说以淑妃的家世背景以及才智,不至于处处都被谭招娣这等跋扈耿直之人强压一头,可谭招娣就是犹有神助,太后和圣上次次都偏帮偏信于她。
“她已经接近死期了。”
连星茗看着也觉奇怪,他分明记得进入障妖幻境前看见的那一幕幕——
树上悬吊的干枯草人、野草丛生的破落宫院,以及屋内吊死的女尸。
明明现在谭招娣如日中天、盛宠不衰,会是什么缘由让她最终主动选择了死亡呢?
这日。
例行前往宁安宫向皇后请安后,何宝林破天荒叫住了谭招娣,规规矩矩行礼垂首,开口便是:“今日冒犯,是有话想和姐姐说。”
“……”
谭招娣看着这个许久都没有机会近距离直面的女人。诞子之后,何宝林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她以前时常听人家说,说女子诞子之后,要么身材产生变化,要么就是心性大改,眉目之间总是带着些母性的
。
可她看不出来何宝林有任何母性,好似心里从未牵挂过自己的亲生孩子,孩子扔给皇后教养,便扔给皇后,她也从未过问过一句。
“若是为了淑妃之事来求情,亦或是求助,那你便回吧。”
谭招娣言语故作冷寒。
猜都能猜到何宝林想干嘛。
前些阵子谭招娣闲这后宫太安生,再一次没事找事讹了淑妃一笔,诬陷淑妃克扣新进秀女的日常用度。本只是一件小事,谁知圣上居然大发雷霆,直接摘了淑妃的牌子,命其禁闭,无召不得出殿,这几乎就等同于被打入冷宫了。
奇异的是,淑妃半点儿也不为自己求情,皇后与太后也语焉不详,生怕掺合到其中。
谭招娣看不透其中奥妙,但她反正知道,只要淑妃倒霉,她就高兴。
这就够了。
这些想法只是在脑中一晃而过,何宝林道:“我并非为此事而来。”
谭招娣问:“那你所为何事。”
何宝林语气平静道:“还请姐姐代写书信一封,递予镇北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