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宿南烛说的那句“若真深爱,怎会让你一介剑修,沦落到连剑都不敢在他面前拿出?”
不仅仅刺激到了傅寄秋,连星茗听了同样宛若遭到震耳欲聋的惊雷劈中。
逆鳞与隔阂已经存在了,它不可能会凭空消失,往后一切的微小行径都有可能会触及到这个雷点,慢慢地将隔阂与误会越扯越大,等到真的承受不住爆发的那一刻,想弥补都已经来不及了。且最让连星茗无法接受的是,傅寄秋一介剑修半生修剑,却因他再不能持剑。
这实在令他心焦。
与其草率无视掉隔阂,两个人都做闷嘴葫芦互相谨小慎微地看眼色,不如有一方能够大大方方揭开它,破而后立。
连星茗这次没有再将荧惑强行塞过去,而是两只手捧着,静悄悄看着傅寄秋。
傅寄秋薄唇紧抿,像从齿缝艰难挤出两字:
“不行。”
连星茗知道他在想什么,正色道:“我绝不会再自刎了。我以后说什么都不会伤害自己,师兄,你再信我一次,就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
有那么一瞬间,傅寄秋几乎要被甜言蜜语说服,心尖尖上的小师弟就这样站在面前,仰着白净的笑脸抬头看着自己,满心满眼都盛满了自己的身影,若不是怀中抱着琴,恐怕小师弟都要伸出一只手发毒誓了。
对视两秒钟,傅寄秋从未如此坚定拒绝过连星茗的请求,甚至比方才那声还要更果断,一字一顿道:“不、行。”
[哈哈。]
系统语气颇为幸灾乐祸,感叹道:[原来你也有在你师兄这里碰壁的时候。]
[……]
连星茗还是将荧惑交到了傅寄秋的手中,随地捡了根断树枝,含笑面向宿南烛。
宿南烛心中又麻又痒,手臂上的撕裂伤口不断提醒着他,眼前的青年还是与当年一样危险,虽面上带笑,指不定要给他来一击重击。
但瞧青年握着的是一根树枝,他又不免有些轻视,嗤笑道:“用琴都不顺手,树枝难道更顺手?”
连星茗上前一步,站定在毒雾之前,将树枝扔到毒雾之中。
“嗖”
一声响,树枝顿时像被抛进滚烫的岩浆,顷刻间变成异样的黑紫色。寒风一吹,便脆弱地断成数截,
“我的靴子只是普通靴子,比这根树枝还要更脆弱。”
连星茗说罢,又抬起脚,向前迈一步,“而我孱弱无比,恐怕连我脚上的靴子都比不上。”
他的足尖距离毒雾只有半寸。
宿南烛脸上的冷笑僵住,那种又麻又痒的感觉再一次涌上来,“所以呢?”
连星茗并不作答,只是弯着唇,目光定定看着他,于静谧无声时再次迈进一步——
嗒嗒!
几乎是半秒钟的间隔,宿南烛便后退了一步,毒雾也随着他的行动向后缩几寸。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宿南烛脸色难看至极,气到连当场杀死连星茗的心都有,可是当连星茗再一次前进时,他还是后退了。
就这样,一个进,一个退。
寒荷愣愣看着两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干什么,哑然着暗暗摇头。
“停下。”
宿南烛道。
连星茗就像没听见似的,弯唇笑着又上前一步,宿南烛这次后退时额角青筋都鼓起,惨笑道:“你就这般有持无恐。”
连星茗总算不动了。
站定,笑容里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并非有持无恐,我只是看穿了你。十六步,你最引以为傲的毒甚至都没能沾染到我的鞋,你自己也没有想到吧?你连你自己都不了解,你为什么觉得你了解我?你又凭什么能够判定,我对师兄的喜欢是假的?说这些话来干扰我师兄。”
“……”
宿南烛很少有这种沉默无言之时。
连星茗继续道:“我与你之间不过相处过几年尔尔,并非有什么血海深仇,藏着不想见你,就是不想与你再做过多纠缠。你杀不了我,我想杀你也不容易,既如此,世界那么大,我们不妨一笔勾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何?”
系统啧啧称奇:[会忽悠,还得是你。]
连星茗心中叹息:[尽力了。再不行我也没办法了。]
若是系统,说不定已经被忽悠过去了,但宿南烛的偏执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他笑得愈发惨淡,深呼吸道:“一笔勾销?你当年骗我……”
连星茗打断道:“你后来不是也派人追杀我,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