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急召,有什么事?我一面更衣,因头发尚未干透,净宜给我头上戴个钿子,太后宣召不容怠慢,何况是急召!穿戴毕,我急忙忙向外走去。寿康宫、养心殿、永寿宫都相隔不远,饶是如此,到了寿康宫外,我也是气喘吁吁。
宫女将我迎进正殿,见太后正坐在御座上抹眼泪,十二阿哥跪在太后的脚旁。我想应是皇后那里出事了?
太后见我进来,不等我行礼便命我入座,我边行礼,边告座。十二阿哥起身给我行礼。十二阿哥虽是嫡子,却从不骄横,为人谦逊。心疼眼前这个少年,母亲出事,最难受的是他,我伸手扶起他。太后急急问道:“前朝出事了!你可知晓?”
我心一沉,太后这般急召我过来,难道是乾隆出事了。我失声问道:“皇上?”
太后脸色缓了缓,安慰我说道:“皇帝安好,你不必惊慌。皇帝今儿在朝堂上提出废后,尚书陈宏谋、托庸、侍郎阿永阿、钱汝诚纷纷上书反对,并立承废后的憋端,皇帝一气之下,阿永阿发配黑龙江,允准户部侍郎钱汝诚告老。”
太后急三火四地把我宣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乾隆在朝堂上商讨废后,贬谪官员。可找我来有什么用?
太后看出我疑惑的表情,叹了一口气:“皇后的事儿,哀家原本不想管了,可看着十二阿哥,跪在哀家面前,怪可怜见的,哀家也劝他,这样的母后,只为了自己的义气,身前身后事都不管不顾了,他就当没这个额娘。可是又一想,到底是生养他一场,骨肉之亲,怎能不挂念?哀家知道这些天,你在皇帝面前没少给皇后求情,皇帝都置之不理,再让你劝也是枉然,哀家别无他意,只是想皇帝给皇后些体面,别在朝堂上废后,也别诏告天下,至于私下里怎么做,哀家都允准。”
乾隆下朝时,怒火还没平息下来。命高玉去宣和亲王、傅恒进宫,三个人密谋了两个多时辰,和亲王、傅恒前脚刚走,我就去求见乾隆,乾隆看见我瞬间竟笑了:“你不用劝朕,朕与和亲王、傅恒都议定了,明儿个就下废后诏书。”
我坐到乾隆身侧,不紧不慢地说:“别看和亲王、傅恒大人在此待了两个多时辰,他们二人能说上十句话,算臣妾输!”
乾隆在气头上,和亲王和傅恒若是劝谏,只能是火加浇油,事态越发无法收拾,可若是让他们随声附和,落井下石,他们也不是那样的人。
乾隆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看来你还挺了解他们的?这两个时辰朕嗓子都说哑了,哪管他们说一句话,也对得起朕,都是一问摇头说不知。”
我向前凑了凑:“问他们不如问臣妾,臣妾有好法子,皇上想不想听?”
乾隆无动于衷:“你还不如他们呢?他们是一问三摇头,你就是个说客,朕不听。”
我笑道:“今儿臣妾还真不是说客,真是给皇上出主意来的。”
乾隆盯着我看了半晌,见我眉眼都含着笑,他半信半疑:“朕这些年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了,朕不指望你能替朕排忧解难,但是不许给朕添乱,这关键时刻,你再不站在朕身边,朕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我再三保证,我绝对是他这边的人。乾隆扬下巴示意我说。看他似乎不太上心,他心知肚明,我也说不出什么令他感兴趣的话,我向前探了探身子,小声跟乾隆说:“皇上,臣妾今日这番话出臣妾口,入皇上耳,不许第三人知道,否则就是陷臣妾不义,若是被太后知道,说不定臣妾还得挨板子。”
乾隆闻言侧目看着我,身子渐渐坐直:“这么严重!你放心朕绝不会在太后面前搬弄你的是非。”
把乾隆稳住了,见他也有些好奇,我便徐徐跟他说道:“皇上在朝堂上议论废后,并诏告天下,此举甚是不妥。皇家无私事,一旦废后诏书下达各省、州、县,势必引起天下人猜想,皇帝为什么南巡了一次,回来就要废后,是不是皇帝在江南看上哪位美女,要带回京城,皇后力谏,引起皇帝不满,帝后冲突,皇帝失了脸面,才要废后的。这样是不是让人以为是皇帝失德,反倒全了皇后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