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止止握住丁慕晴的手,温度在那手中传递着。
“阿姨,季沫回来了,他是一个英雄。你这个英雄的母亲也该享享他的福了。”
“哎!”
丁慕晴轻叹一声,“止止,季沫是回来了。喝口茶吧。”
叶止止品一口茶,那氤氲如跳动的光阴,亦真亦幻。
“我的这个儿子,这个从战场上侥幸回来的儿子,我有的时候在想,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还是上天可怜我,便给我送来了一个外形一模一样的孩子来安慰我?”
叶止止望着丁慕晴,对方似乎有许多难以言说的隐晦,她只能在目光中给予对方以安慰,只见对方接着说,“我清晰地记得那天,他带着自己的警卫回来,还有一个姑娘,就是云裳。我就东瞅瞅,西看看,你和她一路走的,我当时就觉着,你也会和他一路回来,可为什么和他一路回来的姑娘不是你?我就问他,止止呢?见他没有反应,我就又问,叶止止呢?结果,你猜怎么着?”
叶止止疑惑地看着丁慕晴,“他一定是记不得我了。”
叶止止说这话是有根据的,有的时候,她也会问自己,季沫是真得不认识她,还是假装出来的?“所以,对于你的问话,他一定是一头雾水!”
“是这样也罢了。”
丁慕晴感叹道,“他整个人就像着了魔症一样愣在那。突然,他转身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警卫,问,还有的人呢?他的警卫被问得一愣。只见他又愤愤地说,娘的,给老子炸光了,高射机枪!高射机枪!给老子拿高射机枪!说着,他还抬起头仰望天空。”
丁慕晴在回忆这一幕的时候,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儿子眼中的怒火与绝望。
叶止止的脑海中也不由得对画面进行自我勾勒。
“止止,你不知道,我当时——”
丁慕晴作为一个母亲,她更多的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平安与幸福,“不知道生了什么!儿子回来了,却变成了那样。我想,这一定是战争给他的精神造成了不可估量伤害。我多么希望,我能帮他承担这所有的不幸。”
叶止止认真地倾听着丁慕晴说话,她的心境随着对方的叙述而变得起起伏伏。
“我当时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丁幕晴为自己当时的行为表示一丝遗憾,“只见云裳姑娘走上去抱住季沫,安慰他,低声说,小日本被打跑了,我们胜利了,我们迎来了属于我们民族的独立和我们的新生活。季沫听了云裳的话,喃喃自语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可我的那帮兄弟——”
其实,季沫当时紧紧地抱着云裳,嘴里痛苦地低语:“我一个连的兄弟啊,几乎都阵亡在了战场上,还有我的止止,我的止止啊——”
云裳搂着季沫,用手轻轻地抚慰着他的后背,“我们挚爱的人及无数兄弟姐妹用鲜血换来的胜利,就是希望活下来的人能好好活着。”
季沫搂着云裳许久。
“你的头是不是痛了?”
云裳问道。
季沫并没有回答。
良久,季沫松开云裳,困惑地望着云裳,“我们在哪?”
“这是江北省你的家。”
季沫回过头看一眼母亲,再又望回云裳,“我刚才怎么了?是不是犯病了!”
“没有,只是你回到家,有点太激动。”
云裳的目光清澈,可以让任何一个人撤掉心里的防御。
季沫愣了一阵,除了刚才自己的时间记忆混乱那一截之外,他想起了自己今天是回到江北省后次回家。
事后,云裳私底下告诉丁慕晴,说,季沫可能在内心深处无法接受叶止止在轰炸中牺牲这个实事,所以,当别人提起叶止止时,他可能会有一点应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