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西表现得很听姜序的话,又蜷到了沙发上,脸埋在自己的毛绒球里面,看起电影频道播放的电影来。
不过姜序洗完了碗,回到客厅的时候,陶西就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虽然眼睛还是看着电视机屏幕的,但很明显在走神,不知道脑袋里又去想什么了。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陶西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回来。
外婆拎着一个大盒子从门外进来,喊陶西的小名:“桃酥?在家吗?怎么又把手机乱丢,外婆的电话也不接。”
然后她看到了陶西身侧的姜序,愣了一下,很快显得有些慌乱一样,将盒子放在入门柜那里,无措地搓了搓手,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一样,对姜序说:“喔,有客人来了呀?”
姜序也有一些紧张,站在沙发边,同陶西的外婆打招呼:“外婆您好。”
而陶西显得有些后知后觉,比姜序慢一整拍地从沙发上爬起来,露出姜序熟悉的、与上一次他提起要介绍朋友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微微得意的神情,说:“这是我的朋友。”
像是在背诵台词,姜序怀疑陶西曾经把这种炫耀的场景在脑袋里重温过几十次。
外婆的表情甚至有点受宠若惊似的,很激动地说:“哦哦,对,桃酥跟我说过他交到朋友了,没想到是真的,欢迎你欢迎你,快坐。”
又问陶西:“那你有没有给你的朋友倒水?”
陶西指了一下放在茶几上的水杯,像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有的。”
外婆就又让姜序快坐,将自己带回来的那个大盒子放在茶几上,告诉他们:“里面有一些甜品,雇主家里办茶会剩下的,不过都没有人碰过,都是新的,你们先吃一点。”
陶西立刻就要去拆那个大盒子,扒着盒子翻看里面有什么自己喜欢的。
外婆拽了陶西一下,制止陶西没有礼让客人的不礼貌动作,接着又要往厨房走:“你们还没吃饭吧?姜序想吃什么?我来做晚饭。”
她热情得有一种用力过猛的感觉,可能陶西真的从来没有过朋友来家里做客,姜序想要拦,但也不知道怎么说,还是陶西用平直、陈述事实的语气喊住了他外婆:“外婆,我们吃过了。”
外婆的动作一顿:“你王阿姨说你没去啊?”
“姜序做的。”
陶西继续用那种平板、机械的口气陈述事实,“很好吃,我吃了两碗米饭。”
“啊。”
外婆一下子愣住了,仿佛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件事,手又紧张地相互搓了一下,看姜序的神情,才用有些批评的语气对陶西说,“你怎么能让客人来做饭。”
但人情世故对陶西来说实在太难,他的眼神都在往纸盒子里面的甜品上面飘了。
那里有一块栗子蛋糕,陶西很想吃。
所以陶西显得心不在焉,毫不知错,告诉他外婆:“我们是朋友。”
如果外婆没有这么如临大敌,姜序本来没觉得来陶西家里给没地方吃饭的陶西做一顿饭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但现在也觉得有些尴尬。
只有陶西仿若感受不到气氛的微妙,又开始拆起纸盒子来,拿出他觊觎已久的栗子蛋糕,开始吃起来。
吃了两口,他又用新发现的动作戳了戳姜序的手腕,对姜序说:“你不要站着了。”
他看上去与姜序非常亲密、熟稔,但外婆还是提醒他:“陶西,不可以这样。”
陶西就把栗子蛋糕放到一边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看着姜序。
“没关系。”
隔了一会儿,姜序才硬着头皮说,“是我提议给陶西做饭的,做得也不好。”
“哦,是这样啊。”
外婆说,“那,那你坐,吃一点甜点吧。”
陶西面前摆着挖了两勺的栗子蛋糕,明显有一些情绪低落,姜序感觉自己再待下去,陶西可能要受到外婆更多的批评和礼仪教育,于是就主动说:“不了,我也要回家了。”
的确时间不早,外婆问姜序:“你住哪啊?我送送你。”
又喊陶西:“陶西,你朋友要走了。”
陶西又一次飘去栗子蛋糕上的目光被外婆强行喊回了和姜序的对话中,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很懵。
姜序感觉陶西可能又没在听他和外婆讲话,就主动对陶西说:“我得走了,你吃蛋糕吧。”
又说自己就住在本小区,没有让外婆送他,背着自己的书包离开了。
他又走了第一次遇到陶西那天,因为分神走错路而走过的那条小路,在当时陶西蹲着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没找到曾经被陶西庇护的蚂蚁窝,就回家了。
那个地方也不能叫“家”
,只是姜序在被允许进入时可以暂时落脚的房子,其实都比不上他以前住的那个守林人木屋,不过今天姜序回去不需要敲门了,姜淮山给他发来了大门的电子密码。
五一假期,姜淮山开车带一大家子出门自驾游,让产后一直情绪很差的周行雪散心,同行的还有周行雪的哥哥一家,也就是周宁皓一家人。
但没有带上姜序的意思。
姜序也能够理解,作为后妈来说,周行雪能够容忍他,给他找学校读书,平时也允许他住在家里,已经做得够多了。
姜序是在读完初中的时候,被姜淮山从偏远的北方山村接了过来。
村子里的教育资源匮乏,初中办得都不是很规范,一个老师教三门课,一个学校里也考不出来几个能去县里读高中的孩子。
那年姜序考上了,但凑不出来学费和住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