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白古不感到惊讶。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白古记得清清楚楚,这句话分明是《论语》中孔老夫子所说。意思是不知规矩的女人以及地位低下的仆役最不好打交道。亲近他们时,他们便不把你当回事,疏远他们时,他们又会到处抱怨。
此时此刻,白古不禁有些庆幸,自已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否则意识到不对劲的大灰很可能就不会这么“好说话”
了。
而大灰仍在继续为白古介绍柳常的往事:“你小子也是倒霉,柳常最恨风尘女子,以及,与风尘女子勾勾搭搭的家伙。”
“我们妖族没人族能许多弯弯绕绕,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柳常所作所为便是替恩人寻仇,所以城隍庙平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双手拢袖,大灰娓娓道来:
“当年,得是二三十年前了,有一书生,家中虽然穷困,却少有才名,尤其是一手工笔画最为了得,好到本地大儒暗中安排人确认了书生的修行资质,随后放出消息,不许人高价购买画作,以免堕其心志。
“书生帮家中砍柴,遭逢大雨,遇着一条窝在树洞里的漆黑长蛇。当时柳青方遇雷劫,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可那书生非但没有趁蛇之危,反而主动拔了一堆茅草,替树洞中的大蛇遮掩身形。于是柳常暗中发誓,要护书生一世平安。这是前话。
“谁能想到,那书生竟是栽在了一个青楼女子的手里。”
叹了口气,大灰眼神复杂,这才继续说道:“什么无奈之下卖身葬父,什么衣服破了都不敢换,什么母亲病重,什么兄弟刁难,什么差一点点就能赎身。。。读圣贤书的书生哪想得到这人心险恶,到最后,连笔墨钱财都被骗了个精光。
“等到那书生多次往返当铺,那女子也不再遮掩,翻脸便不认人。甚至还怕那书生不够惨,令人放出传言,说书生流连青楼,欠了大笔风流债。以那扇子作为证据,书生自是百口莫辩。读书人最是爱惜名声,书生急火攻心,总算反应过来。然而事已至此,走投无路。最终,书生直接吊死在了青楼门口,好歹教人晓得,自已是为情所困。
“等到柳常化形入城,书生的遗物就剩一把扇子了。”
“晓得书生横死,柳常自然怨气深重,先是追踪千里,令那对男女客死他乡。又发重誓,一百年内,遇着那般奸夫淫妇,见一个弄一个,见一双毁一双。”
大灰目光玩味,“你猜猜看,进入朔方头一个月,柳常“犯下”
了多少命案?”
“十人?”
白古觉得自已已经是往大了猜了。
“三十多对,全是死在一起。要不是请镇灵司请得早,都尉当时就得丢了帽子。”
大灰啧啧感叹道,“说来那柳常当真硬气,跟墨左灵尉打得有来有回,身受重伤,硬是给他逃出数十里地。后来镇灵司主要怕柳常往水里下毒,于是从白云观请来玄宝道人,布下阵法,这才把柳常“收编”
。
“柳常自是不服的。倒不是不服输,而是妖族发下重誓,那便与自身性命交关,说一百年便一百年,说要报仇那便必要报仇。
“最终说是考虑到事出有因,只允许柳常以那扇子为饵,只要不死得“太难看”
,任由柳常“钓鱼报仇”
。”
言谈及此,大灰笑道:“那晚扇子上分明有水粉痕迹,白古你身上却没味道,可是让柳常摸不着头脑,难得出一回岔子。”
“即使身为镇灵司一份子,也千万不要大庭广众之下贸然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