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两分钟,许梁玉和牟青芳便跌跌撞撞的从里面出来,似乎是喝的烂醉。两人勾肩搭背的上了车,便在车后座抱在一起亲吻。
我沉住气从瞄准器内紧密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车子缓缓开出,朝我这个方向驶来,车内许梁玉搂着牟青芳依然难舍难分,牟青芳将许梁玉压倒在椅子上,他的致命要害便整个暴露在射程之内。
子弹已经上膛。
我猛然扣动扳机。
“啪——!”
的一声枪响,在黑夜里分外清晰战栗。子弹一瞬间便飞出去,冲破车子的玻璃,从牟青芳的后脑射入,接着后车窗便飞起细微的血污。他晃了一下,猛然倒下去,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车子一个急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在街道中央停下。周围已经有了骚动。
瞄准器内,许梁玉缓缓地坐起来,怀里搂着牟青芳,脸上带着血污,表情一片空白,似乎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种表情,我也曾见过。
在方一默的脸上。
在我的脸上。
在每一个清晨我照镜子的时候,熟悉的让我发狂。
那是痛苦到了极致的表情。
是绝望。
司机大声在对他说什么。
他却一动不动,只呆滞的看着牟青芳。
我本应该因为让他如此痛苦而涌起极大地喜悦,可是我却什么感觉都没有。直到他仿佛感触到了什么,缓缓抬头朝我这个方向望过来。透过瞄准器,我甚至觉得他看到了我,在与我对视。
过往的记忆好像走马灯似的在我的脑海里飞转,凌乱的让我抓不住任何东西。只是我清楚地知道,我手中的步枪里那颗子弹,早就为他准备妥当,绝不会厚此薄彼。
于是我再次扣动扳机,后挫力将我的肩膀震得发麻。子弹正中他的太阳穴,瞬间便让他死去。
许梁玉这次真的烟消玉陨。
埋葬
贴身的衣服都已经汗湿,双手也似乎耗光了力气般无力酸痛。我将枪扔下,转身便往楼下跑。便跑便看时间,自他们出来到我狙杀完毕,不过三分钟,然而于我却似乎过去了几个小时。
楼外的警笛尖锐的响着,很快便此起彼伏的响彻整个上海滩。楼梯在视线里仿佛被割裂的碎片,在我凌乱的速度中变得模糊不堪。我几乎是从楼道里滚了出去,半趴在马路边,脑子还在发晕发痛。
一只手使劲捏住我的手臂,一把将我拽起。
秦沛霖焦急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快!”
不等我回答,他便拽着我飞速窜入了巷子里,又一次夺命的奔跑开始展开。此时,之前刻意压制的恐惧和慌乱才排山倒海般的涌上心头,慌乱无主以至于我无法思考。被动的被秦沛霖牵着,才巷间穿梭,不停地躲避着越来越多的朝霞飞路附近用来的日本兵和巡警。
从这里到方一默所在的码头要半个小时。
可是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吗?
我没有问。
秦沛霖也没有说。
我们只是在疯狂的奔跑着。
我听见自己不成样子的喘息,我已经跑不动。秦沛霖却死死拽着我,将我向前扯去。汗水从他额头发稍一直滑落,他脸上充满了担忧和焦急的情绪。
那些虚假的伪装被撕的一干二净,这是我有史以来见过他最狼狈的模样,却也似乎是我从未见过的真实模样。
我在一个巷子口,一下子滑倒,被他又拽了一下,痛的吃力,张口喊:“局、局座……”
急促的喘息,差点让我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