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煜王布置恰当,整个若阳府平安度过第二次洪峰,倒是从上游冲下来不少尸体,他按照煜王先前的命令在河道中尽量打捞焚尸,免得传染疫病。
但,煜王却不见了。
前天,黄孝昀连夜来报,说钦差登堤落水,他的贴身侍卫追下去,两人一起被洪流冲走,至今杳无音讯。
当夜,折冲府和亲卫营就全出动了,沿着河岸一路寻找,无奈雨势过大,进展缓慢。
人人都心知肚明,煜王这一下生还希望渺茫,但这话谁也不敢言明,就只能硬找,等彻底找不见人,就上折子给天都城,说煜王殿下以身殉职。
董戈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挂在腰带上了。
可第三天,煜王却被亲卫营找回来了,红光满面,精神得不得了。
后来才知道,红光,是因为染了风寒。
若阳府衙一通忙乱,如今城内大夫本就稀缺,还是临时从几里外新建好的流民营调回来一个,给仔细开方子抓药。
问题不大,休息几天就好。
董戈劫后余生,又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掏出来了,一根婴儿手臂粗的千年老参眼巴巴奉给煜王,还得掏心掏肺解释:“殿下,这参是下官祖传了好几代的!”
言下之意,贪也是贪的前朝,算是帮开国先祖削弱了前朝国力,还有功呢!
李庭霄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用,撅下一小根参须,斜倚在榻上有气无力地摆手:“本王收下了,剩下的拿走。”
董戈不肯,非要留下:“大夫说,殿下要好好补补……”
正在院子里熬汤药的白知饮突然听见房里“咣当”
一声,忍不住探头往里看。
方才还浑身无力软成一滩的煜王竟然从病榻上坐起来,手掌紧紧握着榻边横梁,望向董戈的目光像要喷火,而董戈缩着脖子不敢动,盛人参的盒子倒扣在地上,从下面伸出几根参须。
他赶忙放下扇子跑过来,却听煜王哑着嗓子怒吼一声:“滚!”
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
“殿下……”
董戈不死心,拾起人参还待再说什么,却被白知饮自身后提着衣领硬给丢了出去。
他都傻了,这小侍卫看起来瘦巴巴的,竟有如此神力?
白知饮给李庭霄倒水,又帮他顺背,提起鼻子朝外嗅了嗅,又慌慌张张跑到院子里压药炉的火头。
李庭霄边咳边望向他忙乱的背影,悠闲地喝了口水压下咳嗽,唤了声:“阿宴!”
白知饮回头,漂亮的鼻尖蹭上了一块黑灰。
李庭霄莞尔:“告诉主簿,本王要搬去驿馆,让他们天黑前把驿馆整个腾出来。”
白知饮点点头。
药好了,吹凉了些才端到李庭霄榻边,用抹布抹着手,去前院找主簿。
得到消息的董戈不敢多言,他觉得,煜王的火气这回来得莫名其妙,大约是掉进水里受了惊吓。
也是,他这一趟必然是九死一生,心情不好也正常。
董戈心中略感遗憾:他怎么就没淹死呢!
傍晚,天又下雨,一行亲卫护着煜王开进驿馆。
驿官本以为煜王今后就住府衙了,突然接到消息,下午赶忙临时将驿馆清空,一直受宠若惊地候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