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脸上神色变换,先是惊喜,又很快被不解与恐惧占据,但又带着些阿万说不清的东西。
“您忘记我了吗?”
阿万便凝视着花魁小姐的脸,记忆里似乎出现过,但是太短暂比浮萍还轻,比桌面上的鸢尾花香气还要淡,阿万绞尽脑汁也没有在记忆里完整的翻出她的名字。
于是,阿万便直奔主题:“你是谁?”
几年过去了,他早已长成为青年男人,骨骼肌肉撑起的宽阔肩膀再也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力量。
花魁小姐眼底泪光轻微,她在无数的日夜交替之中回忆着那个记忆里少年的身影,那似乎只是年少梦境里的惊鸿一瞥,伴随着天穹的吊绳,和弥漫在鼻尖的鸢尾花香。
多年未见,花魁几乎要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在鸢尾花之后的少年,时间还在继续,那几个总是来丸子店威胁的街头混混再也没有出现过,只在某个夜晚的时候,她听见隔壁的阿婆低声议论着,说是那几个常客混混被人现惨死在街角巷子里,也不知是谁杀的,真是天道好轮回。
那时,她脑海里下意识出现的就是那个少年的身影,明明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明明苍白又瘦削,可是却能做到她永远也做不到的事情。
那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献花之后,那个在她眼里如同灿烂鸢尾花的少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花街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生活在花街的女性,年纪大了,父亲去世,她终于还是被亲戚卖到了花屋里,和吉原花街每一个女性一样,天穹封顶,她便再也没有看见过天空的颜色,也再也没有摘到过蓝紫色的鸢尾花。
那个少年,连同那漫天遍野的鸢尾花,一同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每个人的一生,似乎都会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她越来越受欢迎,直到成为了花屋里的花魁,而期间不过几年光景,听说上一任的花魁被恩客买走了,是吉原外的官员,想来已经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吉原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从未见过,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吉原的花田,她最喜欢那里成片绽放的花朵,可惜,她最喜欢的那个地方也随着天空消失在了吉原的黑暗里。
而现任的花魁小姐却怎么也想不到,以为永远消失在她世界之中的少年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伴随着满地的尸体与涌入肺腑里的血腥。
再一次的相见,确实完全的不同。
隔着蓝紫色的鸢尾花,两人沉默的对视着,花魁小姐贪恋似的扫过阿万的面,似乎更长了,面部线条也似乎更加锋利了些,一样看过去似乎也没改变什么,但看向她的眼神陌生又冷淡,比之前的每一次相遇都更加残忍冰冷的视线让花魁小姐只觉窒息。
灯光昏暗,照在两人的侧脸上,睫羽垂下,两人之间唯一的亮色只桌上蓝色鸢尾,似有若无的香气在鼻尖飘荡着,极力在缓和着他们之间紧绷的气氛。
时光变化,又在此刻重合。。
似乎什么都变了。
阿万的声音依旧温柔又清润,声音里抱着笑意,可花魁小姐却只觉得他们之间仿佛隔着岸,谁也无法跨过那个看上去咫尺的桌案,谁也无法触碰到对面的人。
“你的意思是,上一位花魁姐姐被人买走啦?”
阿万趴在桌面上,长堆叠在他的肩颈,在眼下打出层层阴影:“为什么呀?”
花魁小姐则坐在桌案的另一边,视线从鸢尾花上移开,又缓缓落在对面人的身上。
“因为她得罪了天人。”
花魁小姐低声道,她垂着头,一副谦恭:“您应该是知道天人的吧。”
阿万眸底颤了颤:“嗯?你是说因为得罪了天人,所以她选择跟其他人走了?”
花魁小姐便点头:“是的,她担心被报复或者被杀害,所以选择了离开。”
她顿了顿,补充道:“那位大人是外面有钱有势的,想来也算走出了这里。”
阿万便轻飘飘的“哦”
了一声,神色莫测。
两人之间便又陷入了沉默,花魁小姐有些坐立难安,身上厚重的血气提醒着外面刚才生了什么。
那些人都是他杀的吗?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