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恰逢葵水,她又呕血了。
却是又有人扶住了她。
这次不是律令,而是陆焕,他头戴青巾,环眼长髯,自有长辈威严,头一次走进这半勺洞来。辛灵赶紧改坐为跪:“弟子叩见师傅——”
“唉,起来,起来。”
陆焕却是连忙扶她重新坐好,关切问道:“灵儿,你可是逆经了?”
出口之后,旋即悟到她还是个女儿家,陆焕遂有些局促,自先偏过头去。
辛灵到是一心尊师,朗声坦然答道:“弟子不敢隐瞒,确是逆经数月了。”
她想,既然师傅都知道了,何不向他禀告,让自己去其它几山问问——她问过陆蘅了,员峤山上,还有两个闭经成功的女弟子:“师傅,弟子想着,是不是要去问问师姐们……”
“千万不要!”
陆焕忽然急声阻止了她,回过头来,正色道:“灵儿,你且莫去问你的那些师姐。逆经乃打通玉枕的关键,逆脉成不成,就在此一举,你一定要自己琢磨,才能通透。”
完了,师傅不肯让她去别的山问——那他自然是要叫她落宫了。
就像要求陆蘅一样,她还是他的亲侄女呢。
想到这,辛灵真的是千百个的不甘心,却还得克制着自己,淡然说道:“徒儿琢磨着,月事影响,这胞宫倒不如……不要也罢。”
她还是舍不得,微颤着闭了眼睛。
“灵儿,你可知女弟子修行,必历逆经,你再往上练会,等元气凝了足了,便会自然闭经,脉也自然逆了。这,才是上层……”
陆焕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了捋须髯:“为师的主张,千千万万绝对不可落宫。简直,简直就是荒唐!”
“荒唐”
二字掷地有声,黄钟大吕,甚是凛然。
辛灵瞬间心里便起了千百个念头,各种都有,各种滋味。此刻她只敢肯定一点,那就是无论什么念头,都暂时不要告诉自己眼前的师傅。
她藏得很深,陆焕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当然,他也不知道辛灵已经问过了陆蘅。
“就犹如万海汇入归墟,你如何能让海水不汇?”
陆焕温和地笑了笑,再捋捋长髯,道骨仙姿:“这落宫犹如一个‘堵’字,填了归墟,让它无处可汇;闭经便犹如一个‘疏’字,疏通它,让它改道而行,绕离归墟。若论长远,堵始终不如疏……”
他语重心长,尊尊告诫辛灵:“倘有日后,你若想让海水重流回归墟,疏的法子,只须还原它本来的水道。可是堵……却是根基尽毁,再无还原的可能……凡事两仪,既有个‘闭’字,自然还有个‘开’字。”
话毕,陆焕就这么背着手,转过身去往洞外走,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无声无息:“灵儿,记住为师的话,勤加修习,疏通了经,自然也疏通了脉……”
辛灵一直低着头,恭送师傅。陆焕估计都走回阳华洞了,她才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迈出洞外。今日是个晴天,碧空如洗,光耀四射,照得那如茵的绿草,竟比繁花还要璀璨。
“辛师妹,方才师傅来找你呢?”
辛灵碰巧遇到了律令。一挂洞就在半勺洞旁边,她来了客人,他那边十有八九会知晓。
辛灵早已习惯他的如影随形,便索性约他:“师兄,我们一起下到山脚,去看看百川汇归墟。”
“我们以前,不是坐在龟脖子上看过了吗?”
律令刚问了一句,见辛灵瞥他一眼,自迈玉足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