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卿,可有什么难处?”
朱翊钧询问着刘顺之,是否需要朝廷更多的支持。
比如去年春旱,开闸放水和不放水之间的选择,朝廷最终选择了支持刘顺之。
刘顺之认真思索了一番俯说道:“陛下皇恩浩荡,臣别无他求。”
他不求升转,徐州最紧要的保漕运还是保民生问题上,朝廷已经给出了最大的支持,这就解决了徐州最大的困扰,至于其他,他不敢奢求了。
“朕听闻,刘爱卿把自己的家人从广西迁到了徐州来,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说,不必顾虑太多。”
朱翊钧笑着说道。
刘顺之不要,但朝廷不能不给,他把皇帝关切的煤矿、佃租等问题解决了,如果不赏,就是赏罚不明。
刘顺之是广西柳州人,他选择了把家人一并迁来,就是打算生根芽,把徐州当自己家乡了。
“只求黄河水清。”
刘顺之想了想,还真的有求于陛下,希望陛下继续在黄土高坡种植牧草、植树造林,减少黄河黄沙量,让黄淮流域的百姓过安稳的日子。
“黄河水清,那得圣人出,朕不是圣人,这样吧,王次辅,在徐州建一个机械厂,徐州有煤,北铁南下在徐州做成机械再继续南下。”
朱翊钧想了想还是给了政策支持。
营造徐州机械厂,帮助徐州解决更多的就业问题。
陈末作为皇帝的先锋,在徐州等地四处走访,现徐州地方的游堕之户,要比山东多一些,一个村子少则六七个,多则数十人,徐州城里,就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漕帮。
这些游堕不全都是地痞流氓,很多都是实在讨不到生计,只能如此。
一个机械厂做得好,能容纳两三千的熟练工匠,上万人的非熟练力役,再加上官厂形成的产业群,能解决十数万人的生计,哪怕这些活儿很苦,但比没有强。
“王次辅,是否可行?”
朱翊钧看向了王崇古,作为次辅、工党党魁,官厂的事儿,都归他管。
“臣遵旨。”
王崇古简单的盘算了下,再俯说道:“年底之前可以破土动工营建厂区,三年左右就可以排产了,考虑到徐州府的情况,如果完全由朝廷督办,徐州机械厂的利润,只能给徐州府衙一成。”
徐州出人出力,出不了钱,徐州府衙可以获得一成的收入,但解决了大量的就业的同时,还能催化地方产业群的展。
官厂从来不是一个厂子,而是围绕着官厂形成的产业群,一个机械厂,光是周围能够衍生出来的产业链,就够徐州地方吃的脑满肠肥。
这年头,徐州太穷了,去年赈灾,三十万石粮食,就已经把徐州给掏空了。
大明一共有四个机械厂,西山煤局下辖的京师机械厂、永平煤局机械厂、胜州煤局机械厂和上海机械厂,除了上海的机械厂外,其余机械厂全都紧靠煤矿。
这年头想办官厂,得有圣眷。
因为需要陛下肯、需要煤钢铁料调度、需要工兵团营营造厂区、需要西山煤局大工匠进行指导、需要机械厂工匠支援培养匠人、需要驰道、需要上到朝廷下到衙门的配合。
总之,需要一个伟大的大明。
松江上海机械厂的落地,经历了极其复杂的博弈后,最终落户在了姚光启所在的上海县,因为姚光启是王家的女婿,这显然是以权谋私,但朱翊钧非但没有惩罚,反而选择了纵容。
水至清则无鱼,林烃临死前的指控,朱翊钧不认可,他和张居正从来没有求过人人天下为公,人人没有私心贪欲。
朱翊钧要是朱元璋,他肯定那么做、那么要求,朱翊钧不是开辟太祖,他没有朱元璋那么英明神武,他要的只是让大明再次伟大。
“臣叩谢陛下隆恩。”
刘顺之听闻先是错愕了一下,而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五拜三叩的大礼,这是大恩。
大明对机械的需求在快增加着,需要新的机械厂,山东、河南、陕西、山西,都在抢官厂落到他们的地界,这是政绩的同时,也是民生,更是生产力的具体体现。
朱翊钧笑着说道:“徐州有这个条件,时间久了,自然也会有机械厂,不算什么大事,免礼吧。”
刘顺之站起来后,看了眼张居正,已经非常确信,恩情叙事这个就是张居正的自作主张,陛下确实不是很喜欢恩情叙事。
陛下说的很对,徐州确实有这个自然禀赋,时间长了自然会有机械厂,但没有朝廷支持,这个时间有多长?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还是六百年?
刘顺之等不了,徐州百姓更也等不了。
朱翊钧和刘顺之聊了半个时辰左右,主要还是集中在水患问题上,治标治本,黄土高坡不绿,下游一日不得安宁,这就是全国一盘棋重要性的具体体现。
矛盾说讲,万事万物存在着普遍联系,徐州和数千里之外的黄土高坡,就是这种联系。
在后世,因为英格兰人不做人,把恒河的出海口给了孟加拉,把恒河主要流域给了印度,这导致了整个恒河流域,没有因为大河受益,而是产生了诸多问题。
比如水资源分配,印度在上游建大坝,旱季上游蓄水,下游无水可用,汛期上游放水,下游洪涝;
比如跨境污染,上游污染下游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