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多谢姐姐啦——”
打探到师父的踪迹令柳曼吟欢欣万分,连忙向黛冉冉道了谢,顺着黛冉冉所指的方向向前奔去。
才跑出去两步,柳曼吟像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认真地对黛冉冉道:“姐姐,我去去就来,等我找到师父后就来向你讨教那个什么暖床的技巧啊——”
黛冉冉看着柳曼吟消失在厢房中的背影,有些无趣地甩甩了手中的丝帕,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丫头呆的啊?身为妖精竟然不知道什么叫暖床,将来估计被人吞掉骨头都不知道是被谁吃掉的呢!”
……
夜色深黑如墨,柳曼吟在陌生的满是精妖鬼怪的百花谷中穿行,心里却并不害怕,反倒充满了雀跃与兴奋之情,总算能见到师父了。
可是,幽兰园在哪儿呢?
柳曼吟飞在暮色中向远处张望,月亮升起来了,旷野宁静而悠远,百花谷笼罩在一层柔和的薄雾中。不远处,似曾有一处建于低矮山坞中的独立庭院,环境幽静,在修篁茂竹的掩映中,风格素雅恬淡。
是那里么?柳曼吟急切地张望了一会儿,按捺不住心中的热切,脚下一点,如林中鸟儿一般向着那个庭院飞身而去。
远远地,空气中传来一种若有若无的暗香,在缓缓飘近,似兰似麝,幽雅而清淡。
随着柳曼吟渐行渐近到那亭台楼阁,那不可思议而又突如其来的暗香越来越浓,源源不断渗进柳曼吟的意识。那是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熟悉的朦胧芬芳,温柔而又沉默地漫过柳曼吟的口鼻,令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是这里了!
柳曼吟抑制住自己的剧烈的心跳,气息难平地站在那座庭院前,略一思忖,整个人又飞速地腾空而起,停在院落中的一棵郁郁葱葱的杉树枝上。
这座庭院深深,香萝扰扰,小桥流水,曲径弯弯。后面山崖处流有涧水,蓄一幽静小潭,潭中央有一香榭亭,亭檐中央挂一横匾,上写着隽秀的大字:幽兰谷。
四下无人,只是在亭子的西南隅,离柳曼吟身下的杉树不远处,就站着一条白色的人影。
那样安静颀长的人,有着一头浓郁如春云般的黑发,有着玉石般的清冷侧面。浓密的睫毛,长得可以遮住安静的视线。那是温柔而沉默的人,走路总是挺拔淡然的样子,氤氲飘逸的暗香,总是会在他身边的空气里流转。
“师……父,师父……”
柳曼吟喃喃道,心中无限的柔情涌了上来,凝结在她如水的眼眸,满了,渐渐溢出泪来。
醉花阴
月光如水,照耀得那人面如冠玉,白衣胜雪,飘逸出尘。
当空的皓月,月光如水漫浸着这静寂的幽谷庭院,柔顺地将一切都轻轻包裹住。
轻拂的风仿佛知道柳曼吟思念的心绪,它悄然而又温柔地抚过她那温润的肌肤,犹如师父安子笃那温暖的双手。
柳曼吟微微红了脸,在杉树上偷偷看着那男子已痴痴的了,却见那白衣男子在月光下静伫许久,目光凝视着潭中央的香榭亭半晌,而后发出了一丝几乎不被察觉的叹息。
师父也在忧愁么?望着那温润如水,优雅如斯的男子,柳曼吟突然觉得心中泛起一丝揪痛。
估计她是生病了,每次看到他淡淡的忧郁,总是让她心里揪揪的痛,怎么都止不住。
她悄悄地从树上立起身想飞下树去如往日一般缠绕住师父,想要为他抚平眉心间的抑郁,但转念一想,若是被师父知道她又不听他的话私自偷溜出来,估计她劝慰不成,反倒又要挨一顿训斥了,于是她的身影一顿,又缩回了树荫之处,等待时机再出来与师父见面。
静谧的夜静谧的幽兰苑,遍地种着散发着沁人幽香的兰花,兰花们刚刚睡醒了,张开了婴儿般的小唇,纯白的花瓣带着兰花特有的娇柔精致之美,淡雅芬芳,随风摇曳。
蓦地,在花丛中一朵最大的兰花——金钟石斛兰的中心,渐渐飘出一丝淡黄色的光芒,凝聚成一个娇艳的美女,她衣带飘飘,从花瓣中飞出,轻轻地站立在安子笃的身后。
“安王大人——”
如兰女子深深弯下腰朝着安子笃行了个礼,安子笃闻声缓缓转过身来,月光照射在他背后,他的侧脸犹如立体的剪影,他的容貌甚是清俊,但身上带了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寂寞、清澈而又高贵的气质,似流水,又如行云。
“兰宛?”
安子笃有些惊讶,但还是微微一笑,道:“是你?”
“是我,大人,好……好久不见了……”
兰宛抬眼快速地看了看安子笃优雅迷人的身影,却很快收回了目光,对于安子笃,她还是没有直视他的勇气,一如许多许多年前的那般,她面对他时依旧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慌乱。
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兰宛抬起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将自己鬓边的乱发拢到耳边,她姿态娇柔,气质馥郁,暗自吐芬芳。她脚边开着的其他兰花儿在夜晚淡淡的萤火下分外的妖娆,竟然吐了蕊,浓郁的香气足以醉人。
“是,我们有好久不见了——”
安子笃依旧是温和地对着兰宛淡然说道,他淡茶黑色的眼睛,透着慑人魂魄的迷样感觉。
“你——好像成熟了很多——”
难得地,他仔细地看了一眼兰宛,那是很温柔而忧愁的视线,带着淡淡的柔情与蒙蒙的愁绪。
兰宛被安子笃柔和黑亮的眼眸看得心里突跳,她半掩着袖子羞涩颔首道:“安王大人还记得兰苑,兰宛真是受宠若惊……”
安子笃微微一笑,望着兰宛道:“怎地不记得,所有的人或事,我都一一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