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雁行抿了抿唇,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明白贾明德的话,也知道该怎么演这段戏,但是……他就是演不出来。
只要一对上富恺乐阴鸷的双眼,他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昨夜的眼睛。
那双并不存在的眼睛。
从酒店门口,到大堂,再到他的房间,他每走一步,眼睛就跟着走一步,无处不在,却无迹可寻。
稽雁行不确定这是过劳导致的幻觉,还是另有原因,但他暂时相信前者。
眼见稽雁行脸色苍白,嘴巴绷成直线,贾明德轻叹一声,卸下严厉,语气一松:“算了,先休息十五分钟,待会再重拍这条。”
稽雁行道了声“谢谢贾导”
,两手空空地走到片场角落,他在小马扎上坐下,属于少年的修长身体佝偻着,指尖触地,像被抽走了一半灵魂。
这段台词已经烂熟于心,稽雁行没有拿剧本,只是阖上双眼,任由思绪缓缓下陷,坠入无底的深渊。
他觉得无助。
经纪人在的时候,他尚且可以和夏彤诉说,得到几句宽慰或是开导,现在夏彤不在,人声鼎沸的片场竟然再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
但他想倾诉什么?稽雁行道不出所以然。
“雁行,休息好了吗?准备拍戏了。”
场务的声音把稽雁行的思绪提拉上来,他睁开眼,黑曜石般的瞳仁被光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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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雁行拍了拍额角,应道:“稍等,我马上来。”
他从小马扎上起身,一步步地走到片场中央,随着贾明德一声“第二十幕第七镜”
,镜头前的稽雁行又成了罗青。
富恺乐狠狠拽着罗青的衣领,手臂暴起道道青筋,他扭头“呸”
了一声,狞笑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
罗青瞪视着富恺乐,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他用力攥住富恺乐的手腕,冷嗤一声:“神不知鬼不觉?我今天要是死在这,除了你富恺乐,还能是谁干的。”
富恺乐脸色黑沉沉的,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衣领勒住罗青的脖子,他的脸一点点地涨红。
他还不能暴露身份,眼前的富恺乐究竟是当年的富警官,还是如今的富老五,除了富恺乐自己,没人知道。
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让谁,富恺乐的眼睛像把钩子,罗青却毫不畏惧,忽然,他低下头,避开了富恺乐的眼神。
“卡!”
贾明德高吼一声,“稽雁行!前面的氛围不是挺好的吗!你突然低头干什么,见鬼了?!”
饰演富恺乐的演员已经四十来岁,沉稳老练人也和善,他低声安慰了句稽雁行,又主动朝贾明德说:“贾导,我们重来一遍吧?我觉得快要有了。”
“重来重来重来,今天早上都重来多少遍了,算了,刚刚那段前面还能用,后面先不拍了,晚点再补拍。”
他头一扭,朝场务说,“郁松到了吧,待会先拍郁松的戏。”
稽雁行慢吞吞地走下场,在摄影机旁边挺住,贾明德正和场务沟通,一扭头,就对上失魂落魄的稽雁行。
“导演,对不起。”
稽雁行无意识搓揉着手指,“我今天一直进入不了状态,不知道为什么……”
贾明德端详着稽雁行,其实稽雁行的表演已经乎他的预期,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稽雁行有越来越高的期待。
但凡他放低一点要求,这场戏都算过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