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无疾踢飞石子:“说多了,显得我越发不懂事了。”
其实他有很多不明白,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跟着梁桥,看着他行事,明白他是有志向的。那么也就是说,人活一世不能庸庸碌碌,他不能永远跟在梁哥哥身后做个小弟,他也要有自己的作为。尤其他现在身体内有了内丹,他更有一份责任在身上。
于是他开始做事,但梁桥很不满意,想让他跟着零余子修道。
“零余子大人要带着彩九,要教养莲生,已然是分身乏术。这三年来,教主开疆拓土,多少子弟投身其中,我难道能放弃这个好机会,躲在道观里念经打坐?我不能!我也不愿!”
做事就难免犯错,但反过来想,犯点小错能把事情做成,也不是坏处。很多时候,教主都没说什么,梁桥揪住贺无疾的错处数落个没完。
“我一杀人他就生气,我是魔教子弟,出去收伏门派能不杀人?让我像他那样费嘴皮子,我没那个本事,教主也不给那么多时间啊。”
每每贺无疾要争辩,梁桥就把贺长老托孤的事情搬出来,撒一把眼泪。
贺无疾越来越沉默,无话可说。
“就比如今日,满座都是挚爱亲朋,大家开开心心在一起,难得相聚。他偏要说我,偏要把我数落一通才开心。”
姜晚月笑起来。
“你从前脸皮厚的很,如今怎么知道不好意思了呢?”
“不是不好意思,是他泼我冷水!”
贺无疾没好气:“人做事哪有不犯错的?这次错了,下次改了就是了。若是不做事,在旁看着别人,专门挑错,任凭是圣人也能挑出不是来。”
贺无疾也很不明白,从前梁桥不是这么婆妈的人,如今这三年可是越来越偏激越来越啰嗦。
“他越来越像山沟沟里没见过世面的土财主,守着几枚铜钱,摩挲的发光发亮,也不舍得花。”
姜晚月想了想,这个形容倒是很精妙。
“你们就是他的几枚铜钱,哪一个失去了,他都受不了的。”
不过,你真的没有错?虽然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而错就是错。一定要栽个大跟头,你才能明白。
“常欣悦一病不起,你不知道的吗?”
“我知道啊。”
贺无疾点点头:“我专门问过,他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
姜晚月眨眨眼:“他是这样同你讲的?”
“对啊,他莫名其妙病了,之后又莫名其妙好了,已经没事了。”
姜晚月一下没忍住,跳起来一拳打在贺无疾脑壳。
“别当我不知道!你去彩月门,是先勾搭上大公子,打着跟人交朋友的名义,骗他把门派内部的情况都说出来,之后才能一网打尽的。那大公子恨的不是魔教,恨的就是你!他报复不了你,但这世上总有你在意的人。这次是你梁哥哥魂魄出体去阴司里把常欣悦带了回来。下次换个更厉害的,你哭都来不及!”
贺无疾一下跪在地上。
炭盆即将燃尽了,房内寂静无声。
姬允和看着梁桥,眼睛像是两把小刀子,在他脸上刮来刮去。
“你有事情求我。”
梁桥说我没有一文钱,有也不想给你。
“无所谓啊,只要你肯放我一马,我愿意帮你想个办法。”
梁桥故意不说,让他猜,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姬允和接过了火筷子,在炭盆里拨弄,填了新炭进来,忙了半天才讪笑一声:“我还真是没办法。你想要的很多,但你并不知道最想要的是什么,还在犹豫。等你想明白了再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