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张欧根本不给松口气的时间,而是用更严重的语气说道:“然法律与帝王的威严岂可以金钱量之。”
“犯人刘彭离乃梁王之子,生于富贵,且应有贤人教导。而那教导的贤人……不,是佞臣竟然不对刘彭离的恶行加以制止,反而还替刘彭离遮掩一二。”
说到这儿,张欧看向窦太后和梁王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但还是以臣下的身份继续说道:“有此儿子,实乃梁王与梁王后的失职。若非这刘彭离进京后死性不改,让阳陵县的官吏们揪了错处,只怕在此等恶徒的虐杀下,梁国的黔将永无宁日。而与刘彭离日夜相处的人,接受同一老师教导的兄弟们,又是否受到刘彭离的影响,做出此等禽兽不如的事。”
张欧理了下衣冠,对着窦太后与梁王下拜道:“臣廷尉张欧,今请太后,陛下,梁王诛此恶徒,以安梁国黔之心。”
此话一出,空荡荡的宫里倒是没有哗然之声,但是那比哗然更为恐怖的寂静却让窦太后身形一晃,馆陶长公主怒目圆瞪道:“你这是逼太后杀孙,梁王杀子。”
“是。”
张欧保持拱手的姿势慢慢起身,还是那副坚定的姿态道:“恶行至此,已没有教化的必要。”
“为保陛下,太后,梁王,乃至先帝的名声。诛杀此子,迫在眉睫。”
窦太后放开馆陶长公主扶住她的手,缓缓起身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是臣的意思。”
张欧不等刘启回应便抢说道:“名门出身,名师所教。及冠之龄,恶行满满。”
“此子不杀,那因杀人罪而被先帝坐罪国除的彻侯们又该如何?”
张欧的手背上爆出青筋,语气更是愈坚定道:“法可容良善之情,但不容包庇之恶。”
“今日臣来,便是做了让太后,梁王,乃至陛下都恨之入骨的准备。”
张欧无视窦太后的怒意,重复道:“请太后和梁王大义灭亲,以正汉律。”
“你这是逼宫,你这是……这是……”
窦太后的手指在空中颤抖了两下,既是指向张欧,又是指向刘启道:“这是不忠不孝。”
“既是不忠不孝,那也请太后容我这只剩半口气的老骨头再说一句吧!”
申屠嘉在宦官令的服侍下颤巍巍地起身,和张欧一样拱手拜倒:“请太后,梁王,陛下大义灭亲。”
“你……”
窦太后本想说出口的话被申屠嘉打断得堵在喉咙里,于是便两眼一翻地晕了过去。
“母后……”
梁王和馆陶长公主见状,自是焦急地扶住窦太后,惹得宣室殿里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的糟乱之景。
上座的刘启冷冷看着这场闹剧,然后作出孝子的姿态将窦太后安置于宣室的偏殿,对着已经捅破天的张欧说道:“卿且回去歇着吧!”
“陛下这是要为孝道而让汉律退步吗?”
张欧放下拱起的手,眼里写满了失望:“看来今日就是臣的辞官之日。”
“廷尉多虑了。”
刘启依旧眉头不皱道:“廷尉乃国之栋梁,岂能在这个年纪荣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