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陈萝不懂。
又或者故意装不懂。
手机震两下,她查看讯息,白旭山下周回来,问要不要见面。
进入高三后,如非必要陈萝很少赴约,白旭山也挺忙,只偶尔搞个突击检查,看看她有没有跟许一暗或者别的人东搞西搞。
男人的疑心病。
白旭山:带你吃饭。
陈萝:不去。
白旭山:见个人,别整天不吃不吃的,不吃东西你能长这么大?
陈萝:……什么人?
她握着手机等回信,半晌白旭山才发过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陈萝关了手机,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无法容忍教室里令人窒息的空气,她重新抖开伞,背包冲出去。跑出学校,女孩站在老旧的红砖建筑下避雨。
十分钟过去,打车软件上没有一辆车接单。
该死的晚高峰。
该死的暴雨。
该死的,该死的许一暗。
她靠着砖墙,像只饥寒交迫的落水老鼠。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白天里遇到鬼。陈萝护着书包躲在屋檐,头顶,满是油垢的铁皮罩灯晃来晃去,发出吱吱的索命音效。
许一暗撑着伞,从雨中走来。
走到她前面来。
像一只高大的水鬼。
“……干嘛?”
她靠着红砖墙,浑身湿透,身子冷得发抖,只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瞪着他。
仿佛下一秒就要亮出獠牙。
许一暗站在台阶下,“白旭山不适合你。”
陈萝一边嘴角扬了扬,眼中流出不屑,“那么谁适合我呢?……你这样的男人我都见识过,白旭山算什么?”
“你不懂……以后会很难。”
“天啊。”
她捂着眼睛笑起来,雨水顺着湿掉的发聚到下巴,一滴滴往下掉,“你为什么有脸说这?”
也许有人天生怕吃苦。
但她这种人,一日不吃苦头,都没法活下去。
许一暗看着她,一动不动。
陈萝脸上的笑渐渐凝固。
他说送她走。
她不愿意。
于是他站上台阶,挡在她身前,将自己的伞几乎全部倾斜到女孩身上。于是瓢泼的雨消失了,于是世界的世界消失了,只有浑浊游离的暗和断断续续的暖意包裹她。
奇怪的,令人怀念的味道充斥鼻腔。
是天空,是大海。
是已经走远又莫名折返的他。
陈萝抹把脸,又抹了一把脸。
余光所及,全是男生挺拔沉默的背影。
“你们男的,是不是很喜欢得不到的东西?”
她问。
如果在她不清醒的时候多点虚情假意,算了。
世界上没有不会停的雨。
就像人世间没有熬不出头的苦难。这场雨再瓢泼和癫狂,也终会迎来朗朗晴日……虽然她不是很喜欢晴天。
白旭山如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