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仗势欺人虽然遭人厌恶鄙视,却也是最为有效的手段。
转身的瞬间,赵睿嘲讽地笑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面上的表情。
胜利与即将自由的希望使得赵睿的神经比往日放松了些许,他怀着嘲讽不甘却又愉快的矛盾心情往外走,却没有发现身后的视线。
刘晟看着赵睿离开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
部队很快往南岸撤退,两个月后共产党军队渡江成功。
新设于常德的指挥所内,陆艺华勉强撑起酸痛的身体听取战报。此时长江防线的情况非常不好,荆门一失,陆艺华身上的压力就大了许多。
“白长官已经于月中开始布置江防,并命令自岳阳城陵矶至宜昌南津关一线的之江防部队归您指挥。”
听完这句汇报,陆艺华抬手捏了捏酸痛的眼角,道:“指挥所的事务暂时交由周副司令负责主持。”
周副司令名叫周磐,是陆艺华的副手。
此时陆艺华已擢升陆军二级上将,并于抗战结束在新疆转了一圈后,就被任命为华中剿共副总司令,兼第十四兵团司令官,归总司令白崇禧调遣。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陆艺华在这个位子上做的并不如何卖力,这样一个人占着位子不干活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年初时,陆艺华就在重庆方面的暗示下退位让贤了。当然,这样的特殊时期,他那位校长也不会真放着他不用。在将他免职的同时,又重新任命他为湖鄂边去绥靖司令官,并在五个月后兼任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中将主任。
这在当时也算得上位高权重了。
“陈司令那里呢?”
听陆艺华说了一半就停下去没再出声,那个负责记录的军官问道。
陆艺华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此时,除去本就归陆艺华指挥的部队担任了自宜昌到郝穴附近的江防外,郝穴至城陵矶一段的防务则是由陈明仁的第一兵团所担任。
第一兵团这时候有新编程的三个军,担任防务用了他们近半数的兵力,其余就驻在长沙、浏阳等地整补。
想到这里,陆艺华问:“总司令那边可有消息?”
这个消息本就是等会儿要回报的,军官听陆艺华突然提起,脑子一转就全过了一遍,说的简明扼要却又内容细致:“白长官刚刚发来消息,命第二军移驻长沙。”
这个是陆艺华没有想到的,猛然听到这里他突地一顿,几乎没反应过来。
“长沙?”
“是。”
陆艺华坐不住了,他起身在屋子里缓缓踱步,视线从窗子里看了出去。
只见傍晚的天边倚着大片的火烧云,灿烂热烈,浓浓的无力感仿佛要在这个晚霞当空的傍晚破胸而出。
“司令?”
军官提醒了一声。
陆艺华叹口气:“让陈司令撤出防线吧。”
那军官明显一愣,却又见陆艺华摆了摆手:“出去吧。”
“……是。”
早在半个月前,陆艺华就已经与军长以上的指挥官商定了作战方案,但战事毕竟不是一个军团两个军团的事,它是所有军人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陆艺华商量出来的方案是,以主力防守长江南岸,竭力阻止共产党军队渡江;同时以有力部队留守北岸的宜昌、沙市两大据点,非万不得已绝不放弃。
由于南京上海等地已经落在了共产党手中,陆艺华曾就这个方案演练过几遍,即便共产党绕过这里由长江下游渡江,威胁到他的右翼部队时,他依旧可以由钟彬指挥第十四兵团后撤至石门、大庸一线。
这样一来形势就好了许多。但这种形势却生生被第二军开进长沙给破坏掉了。白崇禧是华中剿共总司令,别说和陆艺华部一个系统,就是一个系统,这个人级别也比他高,对于这件事,陆艺华只能发电建议。
但他实在有些累,根本无心去与这些人兜兜转转。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陆艺华缓缓走到窗口,静静地站着看楼下的一切。直到刘晟推门进来,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刘晟迈步进去,轻轻带上门后走到陆艺华身侧站着。
他顺着陆艺华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一颗大树,大树下面的石桌上铺着一张作战地图,几个军官正围着那张地图说着什么,不时还有人上去写写画画。
离得太远,他们站在这里并不能很清晰地听到什么,只是偶尔有一两句音量较大的话语飘过来,能正经听到的也只有几个词语。
刘晟侧头看向陆艺华,只见他身上的气息比前些日子平和了不少。但这种平和却令他更为担心了,还不如刚从沙市退下来的时候,那时候再恼火至少他有生气。
“担心我?”
感受到刘晟的视线,陆艺华扭头对上他的眼睛时突然一怔,随即笑着问道。
刘晟回过头继续看向窗外:“我——有件事想问你。”
垂下眼皮,刘晟掩住眼睛中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正常一些,“我想问一件事。”
盯着刘晟的侧脸,好半晌,陆艺华才笑了一声,然后再不看窗外一眼转身走到书桌后面坐下,“什么想问的这么难开口?”
没有直接回答陆艺华的疑问,刘晟沉默片刻后反而另寻了旁的事问:“第二军开往长沙后宜昌防务薄弱了不少,您怎样看的?”
陆艺华抬头看了他一眼,显得有些莫名其妙:“还能怎样看?咱们的补给本就来自重庆,若不是这些川粮,这样多人别说打仗了,连吃饭都是大问题。战后粮食又是欠收,黄河一带的饥荒更是严重——”
说到这里,陆艺华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