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父母的所有記憶,全被鋪天的血色、冰冷的刀光,悲慘的哀嚎所覆蓋。他更不敢夢到這一幕,仿佛只要朦朧地看見了雙親的影子,他就會沉浸在這裡的溫柔,忘卻他身上的血仇,只願,長眠不醒。
江冽緩緩眨了一下眼,一片葉子落在他的胸口,帶著癢意滾落到下去。
他正要去撿,突然,似乎有人在他的脖頸上吹了一口氣。
江冽猛然驚醒!
他殺戮無數,受傷無數。每次醒來身體比神智反應得更快。五指張開,橫刀一斬!
靜,靜得能聽到周圍的蟲鳴。
也能聽到格外急促的呼吸聲。
一縷黑髮從他的眼前飄落下去。
他睜開眼,米丘衣衫不整地擠在他的身邊,面色赤紅,震驚而又迷茫地看著他,斷髮散亂地勾在脖頸。
江冽皺眉。
米丘這才如夢初醒,她手忙腳亂地先幫他把衣領拉上去,卻將他的衣服抻得一團糟。
「對、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我剛才就是在門口睡覺,沒想到一醒來就、就在你身邊。你不要誤會……」
江冽微微移開視線。
她這才想到自己,趕緊整理衣裙,格外狼狽又難為情。
她懊惱地咬唇,連退幾步。然而這幾步搖搖晃晃,差點被自己的裙子絆倒,她悶哼一聲,跌跌撞撞地縮回牆角。
「我真、真不是有意的。我、我可能是昏了頭了……」
她想要解釋,卻發現怎麼也解釋不清,眼神也不敢放在他的身上。月光落在她的臉上,髮絲混著汗水蜿蜒在脖頸,月色也壓不住她臉頰上的紅,緊閉的雙眼盈不住一絲羞惱的晶瑩。
江冽緊緊盯著她,手放在刀上,一刻也不放鬆。
此時夜風呼嘯,撞得破鍋破碗叮噹作響,欲摧毀最後一點火星。涼意如霜一般覆蓋了整座破廟。米丘縮在門口,裙角飄蕩,她抱住臂膀,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你放心,我今晚不會再睡了,我保證不會過去,打擾你一步。」
似是怕他多想,更加向門口挪去。她儘量減少存在感,然而粗重而灼熱的呼吸卻怎麼也藏不住。
江冽坐在裡面,雖有涼風但畢竟比門口好了不少。他看了看自己被揪得微皺的衣衫,握著黑刀的手動了動。
也許是難得被火光的熱意影響,他竟夢到從前。以前屠戮過後,每每習慣與黑暗孤寒作伴,竟也忘了人間炊煙的樣子,也忘了人逐光追熱才是常態。
指尖一抬,內力催著最後一點火星。霎時間,火光搖曳,破廟又溫暖了起來。
米丘緊皺的眉頭一松,眼帘逐漸開始貼合,抱著的臂膀也緩緩鬆開,直到再也堅持不住,睡了過去。
江冽看了一會火光,再度閉上眼。
修羅木的枝幹早已燃盡,廟內只有最純粹的溫暖。米丘緩緩睜開眼。
媽的,嚇死她了。
剛才這傢伙出手來得太快,她根本來不及讀檔。好在自己反應迅,裝作忍受不了寒冷迷迷糊糊蹭到他身邊的樣子,這才過關。
是她大意了,只注意到他癒合能力強,卻忘了他因為蠱蟲的原因,身上有一定的抗藥性,沒等到天亮就醒了。看來下次還得加大藥量。
「宿主,天已經快亮了,還要讀檔再爽一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