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骗人吗?”
盛昭拿下纸,看着血止住,思索了片刻,低头为他的伤口轻轻吹着气,“骗我说没生气,骗我说不疼,你真的很爱骗人哎。”
黎寂愣住,随后抿住唇,哑着嗓音嘘声道,“随你怎么觉得,我本来就是很坏。”
盛昭在厨房里的小医药箱里翻找起来,拿出药和创可贴,用棉签为他上着药,一边上药一边疑问道,“这和坏有什么关系?你总是这样说,难道在你心里你是个很不好的人吗?”
“难道我不是很不好的人吗?”
黎寂呼吸微微急促,就像是在这样的场景里溺水,可他的嗓音和话依旧是冷嘲热讽的反问语调,盛昭顿了顿也便不说话了。
碘伏在伤口消毒感觉很刺痛,他微微瑟缩了一下,想要抽回手却生生忍下。
片刻之后,看着盛昭认真处理伤口的眉眼才抿了抿唇开口,几分轻描淡写,“我以前不管怎样的伤……不需要这么正经对待,放着不管就好,总会愈合的,所以你不用——”
“对我这么好的。”
他最后的嗓音是发虚的,没有说出来,只是用口型和气音描摹,盛昭却面不改色,只是依旧处理着伤口。
她听完他说的话,还是歪了歪头,看着包扎好的伤口,语气平淡道,“给你包扎好伤口就是对你好了吗?对你好的应该是打钱、买跑车,如果一个女人要真的对你好的话,应该是给你很多很多钱,而不是这样廉价的包扎伤口。”
他们贴的很近,黎寂似乎还能感受到她带着沐浴露香气的呼吸。
盛昭似乎在教他娱乐圈的生存之道,甚至还想让他长记性一般又捏了捏他的指尖,这次的力道加大了许多。
可是这次黎寂没有吃痛闷哼,只是眼神复杂看着盛昭,一言不发,许久才干哑着嗓音嗤笑道,“……你说的我怎么不明白?我比你明白多了。”
“我17岁就辍学去打工了,我见过口口声声说要对我好的人,最后的目的只是想和我上床,我以前也对朋友说过我心里痛苦,她们知道了,争先恐后要做我的朋友,无论我是冷言冷语还是冷嘲热讽,她们最后都是在闲聊一两句之后轻佻开口,‘你还是处吗?’‘我可以包你吗?’‘晚上去宾馆吗?’,甚至还会骂我假清高,说‘表子给你这价钱是抬举你了’。”
他的话语平静,甚至还惟妙惟肖学着来人的语气,尾音嘲讽。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天真,你有时候确实把我想的太好了,盛昭,我从来没有天真过,自从我逃出那个家之后我就没有向任何人表露出我的天真。”
“有人给我打钱给我买车给我买奢侈品,我从来都没要过……我没有像她们说的那样眼高于顶,想傍更大的款,想当小三,是个下贱的清高东西,我从来都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的嗓音沙哑,眸中的神色像是复杂,总归是带着波澜与波涛,尾音微微颤抖。
“我想要的只是,自己不要那么贱,我只想好好生活。”
盛昭抿住唇,没有再言语了,她只是下意识地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温热的触感从手里面传递。
……感觉怪怪的。
现在的盛昭觉得黎寂也很可怜,像是色厉内茬的……猫?或者狗?
像猫。
像是用调笑、轻佻、冷漠、冷嘲热讽来伪装自己的猫,实际上很弱小,只能这样保护着自己。
真可怜。
盛昭微微失神,依旧在思考着。
然后“滴答”
一滴泪,打在她指尖上,湿润冰凉的触感一瞬间唤回她的理智,她茫然抬眸,看到黎寂表情没有波澜,泪水却顺着眼角慢慢滑下俊美的脸,然后“滴答滴答”
落在手上。
“伤口会被沾湿的。”
盛昭这样轻声说,抬手指尖抹去他的眼泪。
她觉得男人是很易碎又麻烦的东西,就像是哥哥,明明那么要强也会抱着她的腿抽泣着哭泣,就像是陈朔星平平淡淡的却意外会疯疯癫癫的做些疯事,就像是黎寂,明明总是那副云淡风轻又冷嘲热讽的表情,此时却微微抿着唇不漏出哭腔。
她的指尖微微摩挲他的眼角,以至于微红的眼眶不知道是摩擦而红还是因为泪水。
盛昭也只是失神的想。
可是明明他们这样的动作暧昧到极致她的眸中还是平静的恍惚,以至于黎寂微微低下头凑近她都没有察觉。
她感受到贴近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以及小心翼翼颤抖的接触。
盛昭能感到自己好像被人吻住了。
——是黎寂。
然后是微微的血腥味和颤抖柔软的触感,他淡色的薄唇上还有那一滴干涸的血珠,因为接吻而扩散到口腔里。
其实盛昭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猛地扣住他的后脑勺,在他颤抖躲闪的呼吸下,伸出舌尖搅弄着他的口腔。
她也并不明白为什么黎寂会吻住她,就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主动吮吸着他的嘴唇,不顾他颤抖的躲闪和喘息。
好奇怪。
盛昭宛若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冷静地看着闹剧,一个人顺理成章的踏入黎寂的陷阱被他“勾引”
。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滴滴答答打在窗户上,案板上是切了一半的菜,
他们在窗户朦胧的阴云阳光下接吻。
黎寂的手慢慢搂上她的腰,又慢慢放下去,眸子却闭上,隐忍又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