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岸阔将木勺放下,抬头说:“怎么了?”
周天瑞问:“你当时在法庭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干嘛非得质疑他们的取证环节?”
严岸阔拿起咖啡,抿了一小口,“他们这块漏洞最明显。”
“但你应该知道,这对判决结果的影响微乎其微。”
周天瑞早年长居一线,类似的案件看得多了,“审判员自己心里也有杆秤,就算对方违规取证、证据不予采纳,但你没反驳诉方的描述,也就是变相承认了事实,判决肯定会考虑进去的,结果还是对你们不利。”
严岸阔低下头,将咖啡杯捧在手心,“我知道。”
周天瑞不解:“知道你还这么打?”
严岸阔淡淡地说:“没得选。”
拿对方证据链的漏洞做文章,是对被代理人负责;没对对方所述事实做反驳,是对职业操守负责。
周天瑞深深地看着严岸阔,最后撇过头,有些孤单地说:“看来,我是太久没上庭了。”
严岸阔在律所忙到晚上,接到边迹的消息才想起忘记点晚餐。他赶紧跟大家一块订了外卖,然后给边迹拍照,告诉他自己有在按时吃饭。
最近律所内开始流行漂亮饭,也就是将一堆青翠鲜红的健康食材拼成好看的形状,达到既控制热量又欣赏美观的效果。
严岸阔看着碗里没放任何调料的蔬菜和粗粮,只能皱着眉硬咽。吃饭间隙才得空刷手机,他发现有关文顺的热度降下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邻省一桩刑事案件。
之前发过声的k先生也再次出面,谈及辩护制度的起源与为嫌疑人辩护的必要性,引发了不少关于职业与公理的讨论。
严岸阔面无表情地浏览着各类信息,黄黄白白的光反射在他的眼镜上。
忽然,刷屏幕的手顿住,停在一条话题附近。
“x航为ad3241次航班医疗事件致歉”
。
严岸阔记得这个航班号,边迹上个月刚飞。
他忍不住点进去,发现里面高位挂着的是x航官网发的声明,大意是,航班内有孩子突发心脏病,乘务人员积极跪地救治挽回生命。但机上医疗条件有限,加上飞机颠簸重创,孩子的脏器受到损伤。航司向当事人及公众致歉,承诺后续将加强机上医疗保障。
严岸阔看着这几行字,眉头越拧越紧,碗里的花椰菜简直到了难以下咽的地步。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严帆璇的电话,开门见山道:“边迹最近有去上班吗?”
“啊?”
严帆璇心说我怎么知道,航司那么大,空乘都是排班在一块或者在食堂才有机会遇到的,“不晓得,怎么了?”
严岸阔知道,这么大的事肯定免不了一番折腾:“你翻翻内网,看有没有什么调查结果公示。”
“噢,好。”
严帆璇听话地翻阅起来,过了一会,吃惊地说,“我天!边乘务长怎么又被投诉啦?停飞一个月,还要扣一年的绩效!”
严岸阔深吸一口气,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严帆璇继续关心道:“你不是在他家吗,你都不知道他被停飞?天呢,现在同事都在谈白,讲他额角头触霉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