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从苏悦铭的耳廓处轻轻扫过,离开,带起一阵麻痒。苏正楠转向陆从君,“就放学后体育馆吧。”
“好啊。”
陆从君挑挑眉,邪邪地笑了一下。他身边的人又是一阵起哄。
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慢着!”
陆从君转过头,看到那个被护在苏正楠身后的身影走了出来,走到自己面前,仰着头,晶莹的眼睛直直看着他,“我要声明两件事。”
陆从君皱皱眉。
他皱眉的样子和那人一样。
在如此紧要的时刻,苏悦铭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别的,他抬起手指指向旁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苏正楠,眼睛依然看着陆从君,“一,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与他无关。下午的比赛,将由我来参加。”
他收回手指,忽然极快地笑了笑,“二,我让你道歉不是因为你推开了我,我不会为了那样的事不依不挠,我让你道歉是因为你先前说的那句话。”
他的眼睛忽然变亮,璀璨得让陆从君移不开眼光。
“记住,我不是苏正楠的狗。我和他,是平等的。”
他说他和苏正楠是平等的……
餐厅在安静了片刻之后是忽然放大的议论声。苏正楠的脸一点一点地变得铁青,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人影,嘴唇抿得紧紧的。
陆从君从愕然中回过神,心中的怒气不知在何时悄然褪去,一点一点升起的是莫名的兴致和愉悦,“好啊。”
他饶有兴味地看了苏悦铭一眼,然后朝周围的别别头,当先转身离开。
餐厅恢复了正常,喧嚣和议论涌向苏悦铭,他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同时松开了已经满是汗水的手心。
饭不能吃了,他快步走到地板上捡起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下了楼。
“你去逞什么英雄?你知不知道陆从君下手有多狠?”
走出餐厅没多久,苏正楠从后面匆匆追了上来。
“这是我的事。”
苏悦铭走得更快,“你不用管我。”
“苏悦铭!”
苏正楠声音蓦然放大,他大步走到他面前,眼睛里闪烁着灼灼的光华,“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这么讨厌我?”
苏悦铭摇摇头,凝视着他似乎带着委屈和愤怒的脸道:“你没做错,是我曾经错了。我错在曾经爱上你。苏正楠,你我都不要再装了,你明明很讨厌同性恋,你明明很讨厌我,你不用委屈自己来迁就我。”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也了解现在的情形,你放心,苏氏是我爸妈的公司,我是绝对不会看着它倒下的。等我拿到遗产,我会出钱来渡过难关。只是公司是我的,我要拿回去。”
苏正楠怔住,在听到苏悦铭愿意拿钱出来时他感到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然而转瞬这点轻松又在苏悦铭要离去时消失了,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他的肩膀,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嘴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苏悦铭,你……”
苏悦铭觉得他的手越收越紧,几乎要把骨头捏断,他挣扎着推开他,道:“这么多年你们靠着我爸爸的公司得到了那么多,我现在拿回自己的东西不为过吧?我会走的,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同样的,我也不想看到你们。以后我是死是活,你不要再管了。”
他扔下话,绕过苏正楠往远处的林荫大道走去,很快消失在一片绿意中。苏正楠的心,也随着他的消失好像空了一般,茫茫然的不知道该装点什么。
下午放学后的校园比往常要喧闹,大部分的学生把可以容纳几千人的体育馆挤得水泄不通,无数道视线的聚焦之处,是中央台子上的两道身影。
一道瘦弱,一道高大。
一道弱不禁风,一道如钢筋铁塔。
人群在四周欢呼,会场人山人海,不明真相的人恐怕还会认为是有什么重大的赛事。
不过,这确实是一场赛事。
对于信心满满的陆从君来说,这不过是一次毫无悬念的比赛。然而对于苏悦铭来说,这却是一场尊严之战!
十多年来,他一直是苏正楠背后的影子;十多年来,他懵懂无知地活在所有人的欺骗之中;十多年来,他一直柔顺服帖、一直尽量委屈自己来成全别人……十多年了,在知道真相,经历过上一次惨痛未来之后累积的不甘、愤恨和强烈的改变愿望终于爆发出来。
他要对全世界的人说不,他要告诉全世界的人,他苏悦铭不是苏正楠的一条狗,他并不卑微,他也是一个可以有自己想法、和其他人并无不同的人!
他站在全场的中央,听着周围的声音,内心却很平静。
“我们开始吧。”
陆从君活动了手脚,对旁边的裁判抬颚示意。
口哨声响起,苏悦铭全身的肌肉绷紧,精神高度集中,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陆从君。
陆从君忽然冲他笑了一下,继而放佛一道龙卷风般向他冲来,在苏悦铭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把他撞飞出去,重重地扑到在地上。
全场惊呼,人群下意识地站起来伸着头朝场中心看。苏正楠的脸色阴沉,拳头稍稍握紧,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场中央。
“正楠?”
旁边看不过去的人推了推他,另一个人去摇摇头,“让他去吧,不给正楠面子,吃点苦头应该的。”
苏悦铭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疼痛让他的脸扭成一团,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爬起来,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
陆从君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可怜的羚羊,歪歪脖子,忽然又旋风一般冲过来。苏悦铭第二次被撞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