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双眼睛瞠目结舌地注视着这一幕。
没有飞溅出来的鲜血,甚至不见伤口的存在,可这一幕本身,就足够震撼。
所有人被定格在原地,虚空中传来了细微的破碎声。
象征着圣洁的圣女刺杀了骨神的受体?那骨神本身呢?
骨神……
未知的枷锁被撬开了,所有人都好似回到了那一天,神明的代言者弑杀了神明化身,一切的一切都与昨日相仿。
他们开始害怕,开始恐惧,仿佛下一刻,他们渺小的生命之火就将熄灭。
狂乱席卷了整个广场,再从广场席卷了整个小镇,洁白的梦境在眼前出现皲裂,不愿想起的回忆如附骨之疽一般钻进每个人的脑海。
人们不受控制地尖叫着,他们试图逃离祭台附近,却又被困在原地无法动弹,他们中的大多数带着绝望消失在了原地。
取之而代的,是巨大的骨神虚像,祂盘绕于祭台之上,比之前的虚影还要大得多,白雾缠绕上他的周身,化为充斥愤怒的火焰,从祂每一个骷髅的眼眶中喷涌而出,神明掌中的巨剑挥下,苍白的火星密密麻麻地降落于祭台之上。
民众们颤抖着却又难以移动分毫,他们像待宰的羔羊一般,无助而绝望。
就在这现实与梦魇交汇的端点处,一只手抵住了即将落下的长剑,很轻松,那柄纯白的夹杂着血气与烟尘的剑悬在空中就是难以落下。
梦魇之中出现了难以想象的漏洞,所有人绞尽脑汁都未能想起,当年眼前的这个人承担了哪一种角色。
不过所幸,他还穿着庆典的着装,身为骨神的子民,自然也逃不过……
“我是外乡人。”
黑黑瞳的男子轻声开口道,他直视着骨神的虚像,品味着其中的愤怒,他很清楚,这股愤怒并未朝着他。
“真遗憾,你们排布的阴影里没有我的位置。”
陌匀收回了手,对面的长剑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他不慌不忙地从圣女身边绕出,理了理衣袖。
“不仅没有我的,也没有她的吧。”
圣女伊娑笑着,她同样的黑与黑瞳格外的显眼。
“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如此明显的外乡人成为了祭台上的主角,没有人感到疑惑,因为这是骨神默认的。”
“那么请问,为什么骨神会对两个并不信仰于祂的人成为受体而毫无异议。”
“这真的是你们记忆中的,那个因信仰不纯而陷入疯狂、大肆屠杀的骨神吗?”
“……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
“祂已经死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陌匀一脚将圣器踢翻在了地上,平静地看着里面清澈的液体流出,它的量很少,却使得遍布全场的火星冷却。
骨神的虚影渐渐消失,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抬头看向祂,祂的身影也越来越虚。
当人们正视祂的时候,才觉,祂和圣典里记录的模样是那么的相像——可圣典并不只有一本。
物体破裂的声音更加明显了,伴随着虚像的消失,整个苍白的空间都开始难以逆转的皲裂。
人们瞪大了双眼,好似第一次不带情绪地观看着这个世界,正因为如此,他们很快就又现了许多不合理,或者说不合他们认识的地方。
在他们意识到的那一刻,幻境彻底地土崩瓦解——
梦魇世界是群体意识的糅合体,它努力地贴合着大多人的主观印象,并剥夺了所有人的尝试思考合理性的能力。
但终究不是全部,当人们觉察到它与自己的认知相悖,透过群像找到自己时,他们从本质上就会否定这个幻境的合理性。
否定的力量叠加,并通过群体意识病毒般的扩散,最终,高度整合的幻境将它自己也整合了进去,化作虚无。
人们再也无法回去了,来时的路被他们亲手堵上。
陌匀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的演变,抚摸了下胸口,作为预期之中的“表演”
,那匕短刃只刺穿了外袍,擦着胸腔而过,但并没有带来致命的威胁。
他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与伊娑完全不同,伊娑想的是安抚、是劝慰,让人们能靠自己战胜旧日的阴影。
但她不经意间忽略了一个点,给予他们阴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