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静。很热。
耳边俱是彼此的呼吸,阮朝汐听不到窗外的雨声。
身上裹着薄衾,青丝凌乱铺下,有力的手掌紧握着她的腰。
隐忍的鼻音断断续续的响起。她觉得痛楚,但那份痛楚并不是不可以忍耐,相比来说,更难以忍受的是心底涌上来的热意。
额头紧贴着额头,肌肤紧贴着胸膛,力道轻而缓,耳边的呼吸声平稳,荀玄微怕惊吓到了她,正和她轻声说话。
“开始刺青的头一个夜晚在开春时。那段时间,我三五日进一回宫,过于频密了,引起了不少非议,中间停了一段时日。最后刺完时,天气已经转热,应该也是在暮春初夏的季节·,就和现今差不多。——你都还记得么?”
阮朝汐靠在他的肩头。雨中的天气潮湿而闷热,海水浪涛一波波地拍打在身上,她的额头渗出莹润的薄汗。
耳边问的是一句浅显的询问,她却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记得……一点点。”
声音也仿佛浸透了汗水,与平日里的清亮嗓音并不大相同,听来像是沙漠里缺水的行人渴望绿洲。荀玄微抬手替她抹去额头渗出的细汗,轻声安抚,“别怕。放松。”
阮朝汐嘴硬地说,“我不怕。”
然而纤薄的脊背却依旧绷紧着。那只玄鸟刺青就在她的面前晃动。湿漉漉的睫羽盯着看了一会儿,她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卷舐上去。
耳边平稳的呼吸乱了瞬间。
海水浪涛涌起了激浪。
他在耳边继续和她说。“暮春初夏的季节,天气转热,刺青完成的那个晚上,记得是个多云炎热的夜。你留了我……都还记得么?”
浪涛冲刷全身,呼吸鼻息都是短促的。“似乎和现在……不大一样。”
遥远的记忆一点点地归拢,过去和现在的时光交叠,许多破碎的、旋转的残影,走马灯似地出现在眼前,等她想要驻足细看时,那片刻的影像却又倏然溜走了。
“哪里不大一样?”
她的眼前出现了从未见过的椒房殿室的华丽暖墙。垂落的五色缣帛帷帐。烛光透了进来,身侧郎君的呼吸也乱了。清贵的江左皎月,终究还是被她拉入了帷帐,显露出了和平日截然不同的内里。
前世和现实的影像交织,身上激起阵阵的战栗,激烈情绪冲刷全身,习惯了寝殿灯火铺张照明的那个她暗自想着要不要熄灯。郎君那样的性子应该是想要熄灯的。
然而接下去的发展,却是当年的她完全没想到的局面。
她被压在帷帐深处。一只有力的手从背后按住她,辗转吮吻着肩背上的玄鸟刺青。和当前浅尝辄止的、诱哄般的轻柔力道不同,那是个极为强硬的不容拒绝的动作。
阮朝汐的视线飘忽了一瞬。过去发生过的画面飞快地闪现面前,不等她看清却又消散,胸口隐约发热。她被按住了,然后呢。
随后想起的片段,让她有些不安。低垂的视线从浓密睫羽间抬起,飞快地瞥过一眼,又转开目光。
荀玄微察觉了她的隐约不安。小巧的下颌被轻轻抬起,交换了一个柔和的吻。她安心下来,身体往前倾,滚烫的脸颊蹭过面前温热的玄鸟图案。
“确实想起来了?怕不怕,会不会后悔。”
荀玄微低头凝视着怀里拥的人。
“嗯……”
阮朝汐不甚清晰地应了一句。和缓平稳的嗓音令她安心,她依靠在温暖的胸膛里,轻声说,“不怕三兄。不后悔。”
“当真?”
细密的吻落在唇角,带着安抚的意味,少女绷紧的脊背肩胛逐渐放松下来。
“阿般,今夜你留了我,若明日后悔了,还想杀我的话,这次定然能轻易杀了我。”
缓慢的波浪冲刷全身,阮朝汐忍着声线颤抖,“为何要杀你。说过了,不后悔。”
包裹着身体的软衾被掀去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