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安看不得这种画面,匆忙地转开头,前不久吃进肚子的两口肉包子还是全吐出来了,小脸、脖颈、耳垂因呕吐泛红。
西市百姓见他们分胜负了,也躲着,不敢出来。
私斗见血常见。
官府是不会管江湖上的私斗,可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会引起官府注意的,今天还死了人,官府铁定要管的,他们哪敢乱动。
也不知少年吹的那支骨笛有何玄妙之处,吹出来的笛音叫他们痛不欲生,幸好中途停下了,反正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遍。
捂住耳朵也拦不住笛音。
他们怀疑他若不管不顾地吹下去,兴许能就此要人命。
祁不砚走到一个茶摊前,拎起温热的茶壶,柔声问抖如筛糠的老板:“一壶茶多少银子。”
他握住茶壶的手还有血。
红与白,界线分明。
老板眼睛看地上,结结巴巴道:“送、送小公子了。”
祁不砚放了一锭银子到摊位给老板,用茶水清洗掉指缝的血渍,混着血的茶水流落:“无功不受禄,你无须送我一壶茶。”
老板微愣。
这位小公子此刻看着又很是平易近人,跟用天蚕丝杀人的模样像又不像,他做什么事,语气和态度似完全没丝毫变化的。
很快,一双洁白如玉的手褪去血渍,祁不砚又擦唇角,刚吐过血,他脸上也有自己的血。
他拿了一只茶杯,拎茶壶走向贺岁安,她就趴在栏杆边缘。
在地上滚过的贺岁安浑身脏兮兮的,麻花辫也乱了,皮肤有几道灰尘痕迹,祁不砚掌心贴到她的小脏脸上,擦去一层灰尘。
祁不砚低眼看指腹的灰尘:“刚才,很难受?”
她踮起脚,凑到他面前。
少年看她。
贺岁安亦在看他:“你呢,你刚才也很难受?”
祁不砚捻了捻从她脸上擦下来的灰尘,洗过的手又彻底脏了,似不太能理解贺岁安说
的话:“你为何会认为我刚才也很难受。()”
那你为何会认为我刚才很难受??()”
贺岁安反问他。
“你疼到在地上打滚了。”
祁不砚回道。
贺岁安慢慢道:“你虽然没像我那样疼到没出息地在地上打滚,可你吐血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以后能少用这支骨笛。”
有些人,是不值得与他同归于尽的,贺岁安没说出这句话。
祁不砚又擦掉她脸上的一道灰尘:“贺岁安,我不希望你难受,是不想你死,我还想养你,你不希望我难受的原因是什么呢?”
贺岁安没想到祁不砚会问这个问题:“我……”
“我也不想你死。”
吹笛的难受是可以致命的。
以前沈见鹤曾和贺岁安提过,如今她亲眼所见。
他将她的脸全擦干净了:“那你为什么会不想我死。”
祁不砚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别人也应该如此,哪怕是贺岁安也不例外。
贺岁安有点摸清祁不砚的脑回路了:“有些事是凭心,不是凭目的的,我就是不想你死。”
祁不砚轻喃:“有些事是凭心,不凭目的么。”
官兵来了。
他们团团围住出了事的街,待看到地上的尸块,神色各异。
听人报案说此处出现了官府通缉多年的杀人犯,谁知只有尸块。大理寺少卿问报案人:“你说的杀人犯是?”
报案的西市百姓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如何回答得了。
大理寺少卿看向祁不砚。
他穿着打扮很像官府通缉多年的杀人犯,但年龄是对不上的,少年很年轻,那个杀人犯都三十好几了,不过他们可能有关系。
还没等大理寺少卿开口问祁不砚,他忽问:“你们难道没被通缉多年的杀人犯的画像?”
自然是有的。
大理寺少卿略不明就里:“有画像。但你这话什么意思?”
祁不砚弯眼笑:“既然有画像,便可证实这具尸体是你们通缉多年的杀人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