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崔寄梦摇摇头,再猛地点头,然而烧红的面颊出卖了她。
谢泠舟淡淡问:“那还要做么?”
崔寄梦只觉大表兄这句话好像在嘲讽她方才的无知,难怪那道人听到她问可是一定要成婚才能做时会给出那样的回答。
回想方才那通无知且狂浪的话,她肠子都悔青了,装傻充愣道:“我连读都读不懂,太深奥了,还是算了罢。”
谢泠舟眉峰略动了动,面上仍一派正经:“可需要我逐一解释?”
逐一解释,这种事如何逐一解释?难不成他要想梦里一样,边解释边示范?
崔寄梦浑身软绵绵的,脑子里竟有个疯狂的念头,不如试试?
她被这念头吓到了,脸几乎要埋到脚下了,又羞又恼,大表兄明知道这写的是什么,为何还要故意问他。
没想到清冷的人,捉弄起他人来,也很要命,她从前都错看他了。
崔寄梦暗戳戳想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时,谢泠舟却再次问:“那表妹不会因那些梦困扰?”
谢泠舟这样问她,好像只有她觉得困扰,也是,他克己禁欲,对着这张纸毫无波动,想来心志坚定,梦境对他造不成困扰。
可是她不行,之所以要寻求解决之道,不仅因为她有婚约,更因为她不愿意自己成了个受霪欲支配的人。 可她突然现,若道人说的没错,他们做的是未卜先知的梦,那这便是个死局。
要破解、不让梦境成真的法子就是照着纸上的做,可若真照做了,梦里的事岂不就成了真?可若不解决,放任梦境侵蚀现实生活,不也后患无穷?
从她八岁和二表兄定下娃娃亲起,祖母就照着谢家妇的标准培养她,如今外祖母家中也已把她看做二表兄未来妻子,她也能感觉到二表兄心里有她。
她无法接受自己让长辈们失望,更无法在二表兄身侧梦到和别人媾1和。
况且对她而言,没有比谢家更好的归宿,她生来胆小保守,只知道照着长辈铺好那条稳妥的路,让她自己去闯,她怕自己阅历浅,根本无法分辨好坏。
谢泠舟将她脸上的情绪变化看得真切,猜出几分她的担忧。
她实在脆弱,事已至此,他不忍心再让她迷茫乱闯,陷入不安之中。
“其实也有别的法子,让你成婚后不会因为与我的那些梦而对不起未来夫婿,更不用担心夫家没有谢家稳妥。”
这法子便是他来娶她。
可崔寄梦压根不会往他想的那处去想,谢泠舟在她眼里清冷高洁,不食人间烟火,嫁娶之事与他无关,或者说她觉得他必定会喜欢一位和他一样清冷孤傲的女子,这样才像一对神仙眷侣。
但她对他深信不疑,觉得他定有十全十美的法子,眼里重新有了亮光,身子往前倾了倾:“什么法子?”
谢泠舟定定看着她。
她则屏息凝神等着他开口,想从他话里寻求一个出路。
马车车窗忽然被敲了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时:“是兄长么?”
竟是二表兄。
崔寄梦被吓得一颤,白了脸色。
她和大表兄出行,本就心虚,连不知情的路人多看他们一眼她都有负罪感。
倘若二表兄现自己的未婚妻子和兄长瞒着众人单独出府,还同乘一辆马车。
他会不会误以为他们有私情?
车外,谢泠屿又敲了敲窗:“兄长?”
崔寄梦掌心渗出冷汗,她往马车角落里靠了靠,想把自己藏入车壁里。
短短一刹,脑中预想了诸多画面,再过一会,二表兄会打开车门,觉她和大表兄藏在车里,会以为他们之间有见不得光的关系,他脸上会露出厌恶的表情。
当年阿娘也是这样,中了药和爹爹亲昵,被自己未婚夫婿当场撞见,而后从云端跌落泥潭。
可阿娘是中了药身不由己,她没有中药,他们会不会认为她纯粹是品性不端?阿娘还是谢氏嫡女,尚且毁了一生,她身后无人,若谢家也摒弃她,她要去哪儿?
谢泠舟看着角落里后背紧贴车壁的少女,她心里的枷锁比他想象的还要重,他用眼神安抚她,低声说:“别怕,我来应付。”
崔寄梦额角都渗出了汗,无力地点点头,眼里依旧茫然惶恐。
谢泠舟挪了挪位置,高大身影将崔寄梦遮住,而后将马车窗帘掀开一角:“是我,二弟有事?”
“无事,只是见到兄长身边小厮,纳闷兄长怎不乘府里的车,要换个不起眼的小马车,莫非要去做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事。”
谢泠屿一贯以调侃兄长为乐,这种又害怕对方,又要在对方底线上试探的感觉让他乐此不疲。但看到兄长冷冰冰的目光望过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胆气,收起不正经的笑:“兄长也是来求仙问道?”
谢泠舟:“也?”
谢泠屿讪笑:“我与同僚相约出来狩猎,想起先前阿娘说这道观很是灵验,表妹又总是做噩梦,来替她求个护身符。”
说着笑容顿无,忽而凝眉,是他忘了,阿娘让他来道观是在前几日,他和阿娘尚不知道爹爹的心思。
可如今他知道了,自己和表妹的亲事只是爹爹为了圆自己遗憾,他若是继续娶表妹,阿娘受的那些委屈算什么?他又算什么,爹爹可有为他考虑过?
谢泠屿打消了去道观的念头,勉强笑笑:“兄长要回府么,不如一起?”
谢泠舟余光看到崔寄梦抖了抖,冷淡回绝了堂弟:“我还有事,二弟自便。”
说罢唤小厮:“走吧。”
谢泠屿正有心事,也无心调侃兄长了,只说:“兄长先忙,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