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鄭嘯途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是冷的。」
「給我看看。」溫舒然執拗地撤了出鄭嘯途的披風,見他不動,乾脆自己把手伸了進去,摸上了鄭嘯途的手。
入手一片涼意,也說不上多冰,只是涼得很,像是冬日裡盆中的溫水一般,讓人絕對不想去碰。
「都說了不冷。」帶著熱意的溫度從對方手上傳了過來,明明只是溫暖,鄭嘯途卻依舊感覺到了燙人,他動了動手,試圖把手抽出去。
溫舒然察覺到了他的目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將他的手握得死緊,鄭嘯途抽了兩回沒抽出,便也就老實地讓溫舒然握著了。
「沒必要。」
「真不想這樣,就稍微多穿點衣服。」呼出的氣體凝成了白霧,經風一吹,又迎面撲到了臉上,帶著潮濕和冷意。
鄭嘯途本身就不那麼怕冷——當然,也有可能是一直適應這這的環境才導致了這樣的耐寒度,這個溫舒然倒是沒怎麼設定。
鄭嘯途不加衣服的原因倒也是簡單——穿得太厚不利於戰鬥,以至於衣服的事,不管溫舒然怎麼說,鄭嘯途都不會聽。
於是,有一回再次勸說無果之後,溫舒然也不知打怎麼想的,頭腦一熱就把鄭嘯途的手給拽住了,等給人暖了起來才鬆開。
大概是因為才拒絕了溫舒然的提議,鄭嘯途也不好連著拒絕他,於是也就默認了這種行為。
先不說溫舒然和鄭嘯途是如何克服兩人除此手牽手的尷尬心情的,至少到現在他們是習慣了。
在下山步上去阿拉巴斯城的官道時,溫舒然才終於在前方的路邊看到了人,髒亂的衣服,破爛的地方露出了他們瘦骨嶙峋的身軀,他們一堆一堆的擠在一起,拿著無神的眼睛盯著過路的人。
還有一些已經倒在了地上,看樣子是堅持不下去了。
有兩個男人正剝著兩道旁樹木上的樹皮往自己的嘴裡塞,有幾塊地方都已經剝了個乾淨,光禿禿的。
溫舒然鬆開拉住鄭嘯途的手,攏了攏兜帽,把自己藏得更深了。
一路上遇到的這類人不算少,但要說看習慣,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他又不是冷血。
突然,一個女人抱著孩子沖了出來,徑直撲向了溫舒然,溫舒然就要往後退,就被鄭嘯途扯到了背後,腳下一個不穩,還差點摔到地上。
就這麼一個換位的時間,女人跪著抓住了鄭嘯途的披風。
「給點……求你……給點食物給我吧……」女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顫,晶瑩的液體逐漸在眼眶中凝聚,而後掉了出來,「他快堅持不住了……求你了……」
她一邊懇求著,一邊將抱在懷裡的孩子露出來給他們看,嘴裡反反覆覆地念著這幾句話,甚至因為激動而從喉嚨里發出了嗬嗬聲,「求你了……他們會殺了他的……嗚——……」
溫舒然把額頭靠到了鄭嘯途的背後,閉上了眼睛,努力忽視心裡的那股煩悶。
「鬆手。」
鄭嘯途冷冰冰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他本就長得兇狠,看起來就不像是個好人,再加上這種不善的語氣,溫舒然只聽得女人隱隱約約的抽泣聲,便被鄭嘯途拽著重往前面的阿拉巴斯城走去。
「別回頭。」鄭嘯途將他拎到自己的身邊並排走著,有些不放心的提醒了一聲。
「我知道。」溫舒然應了一聲,握緊了拳頭。
他不是個好人——從來都不是。
能幫的幫一把無所謂,但是那個女人,他是怎麼都幫不了的。
他有食物分給那個女人,但是那個女人身後,有一堆同樣飢腸轆轆的人在虎視眈眈地盯著她,也盯著他們。
女人沒有自保能力,他們就算把食物分給女人,女人也守不住,只要他們一離開,女人就會被其他難民搶食殺死。
而他們也則會因為分食而被難民纏住,人快死的時候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到時候,這群人怕是會抱著殺掉他們的想法來搶奪食物。
一路上這種場景見過不少。
孤身一人的被搶奪食物殺掉的情況更是不在少數,要是沒有鄭嘯途,他估計也會落得個這種下場。
遇到魔物的人可以幫,遇到劫匪的人可以幫……但唯獨,這種聚成一堆的難民,是沒辦法幫的。
在這個世界,英雄?不存在的。
「……那個女人。」
「什麼?」溫舒然調整好心態,看向鄭嘯途。
「不、沒什麼。」鄭嘯途輕輕地搖了搖頭,將話吞了下去。
——那個女人手裡抱的孩子其實已經死了,還少了一隻手和一條腿,看起來是被砍斷的,至於去了哪裡,估摸著是被人吃掉了,如果剛才幫了她,估計下一個被吃掉的,就是那個女人了。
鄭嘯途本想把這個告訴溫舒然,但想想既然已經過了,那就沒必要再說出來惹溫舒然心裡不好受了。
溫舒然的骨子裡是冷的,自私、又有自知之明,但卻不是冷血,他會被這種場景所觸動,卻也僅此而已。
鄭嘯途掃了一眼情緒不高的溫舒然,便重把視線放到了眼前不遠處的阿拉巴斯城上。
——溫舒然給予他的那點溫柔,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態?
第87章狐假虎威
在城門排隊等候的時候,溫舒然才知道為什麼之前的難民沒有進城——進城一個人三十個銅幣,夠一個普通人家吃上十天了,那些難民連食物都吃不起,更別說交這麼昂貴的進城費了。免-費--發→【追】【書】【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