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将一个村的土地全部检定分配完成,那是扯淡中的扯淡。
事实上,魏郊一行算上向导一共十五人,除去四名只负责厮杀的军士,真正能识文断字的只有十人,这十人中,能处理比较复杂数字问题的只有五人。
更何况还得聚拢村民,梳理户口,登记造册。
别以为乡村泥腿子是傻子,他们可能斗大的字都不识得一筐,却知晓官府的德行。
无论金国的官府还是什么忠义军官府,都不是好东西。
他说是按丁口分田地,你就敢信吗?
万一是来拉壮丁作签军的呢?!
万一官人们看上大姑娘小媳妇要强纳了呢?
所以几乎家家户户青壮男女都悄悄出村,家中只剩下老头老妪来支应问话统计,一问就是家中儿子媳妇女儿出远门了,不在家中,暂时回不来,无法参见,还望诸位上官饶恕则个。
关键时刻,还是孙员外家管事挺身而出,让清田工作能顺利进行下去。
这货在村中名声够差劲,属于经典的仗势欺人狗腿子。
在向导傅德寿的建议下,管事被魏郊带人揪出来,开完公审大会后迅一刀枭,将其和孙员外的人头挂在一起,让他们主仆团聚。
直到这时,安保正才有所信服,觉得这伙人不太可能是吃饱了撑的来消遣苇沟村的,也就配合起来,终于把村民们聚集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没办法,站在干岸上的人自可以说农民最狡猾,要米不给米,要麦又说没有,找青壮只能找到老头老妪,但其实他们什么都有,可不管遇到什么事他们都会撒谎,他们最吝啬,最狡猾。
可谁令他们变成这样的?
是豪强,是兵匪,是官府,是金国这个将汉人视为草芥的官府,也是宋国那个将北地弃之如敝履的官府。
感叹完民生多艰后,魏郊就立即带人投入了检地大业。
其中又是状况百出,比如说有人说他家曾被孙家抢走了地,孙员外家的地不能均分,得先补偿他;
又比如说有几户在登记户口时将丁口隐藏起来,如今看着似乎是真的要分地,又说自家丁口少算了,得重新编户;
除此之外,还有宽田狭田之分,那块田离沟渠近,哪块田地势高,又是争论不休。
对此,包括魏郊这支小队伍在内的二十七支分田小队都有刘淮亲自示范的解决办法。
先让村民选出可以服众者为里长,再选出最为年长者为长老,与保正一起商议出能服众的方案。
其中还是保正有村长的权利,长老与里长只有建议与反馈的权利,属于上层官府与底层农民的润滑油。
这其中也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麻烦事,比如说保正平日过于卑劣,分田小组一到场就得先处置了才能做事,只能让村民同时选出保正来。
比如最年长者已经老糊涂了,就得再选他人。
再比如最为服众者和保正根本就是同一人,那也得重新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