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先于我来到这世上,所见所闻,你比我多,责任压力,你比我大,我不懂事,我幼稚,我任性,我这个得宠的次子理应对你敬畏三分,就算我本心视礼教如刑罚枷锁,我还是愿意出于礼教敬畏你。但你现在所说的这些话,你对我苦口婆心的谆谆教诲,我确实是真的不敢苟同。
如你所言,我已是人到三十年届而立,那你应该想过吧,当初你那小小的纤细瘦弱的二弟,你那始终跟在你的背后,追着你的影子,怕你,崇拜你,仰慕你的小继澜,早就在你一回头时长大成人了。
他有了他的活法,他不再甘愿低着头迫于谁的威严做有悖于真心的无奈抉择了。
很悲哀,很惶惑,但这是事实,你可以不承认,但你真的无力辩驳。
“继澜!我说话你到底听了没有!”
略微抬高了一点音量,又怕让周围的人听出端倪来,苏继琛抬手碰了一下二弟的胳膊,“你必须和他断绝来往,这件事没得商量。”
苏继澜转过脸来看着他,然后开口。
“这件事确实没得商量。昨天我就告诉你了,我办不到。”
牙关紧咬到太阳穴都见了绷起的血管,苏继琛强忍着没有暴跳如雷。再次压低声音却加重了语气,他仍旧试图进行规劝。
“……继澜,他当着你的面动手打我!我是你大哥!他竟然敢那么嚣张,你就不觉得过分?!”
沉默着,感觉着耳膜上那咬牙切齿的余音缭绕,苏继澜点了点头。
“是很过分,他不该打你……就算,他打你,是因为看不得你打我。”
“我!……我那是因为在乎你!我受不了你那么跟着他……堕落!”
“是啊……他打你,也是因为他在乎我,这两件事的初衷完全一致。要说‘堕落’,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呐,可能从根本上,要比他更堕落呢。”
被逼得开始使用堕落这种书面语的大哥,在苏继澜眼里可笑可悲得无以复加,绞缠在难以名状的复杂逻辑里不能脱身的大哥,在苏继澜眼里可怜可叹到无法形容。他觉得自己都没了挑起嘴角的力气,心思烦乱的吁了口气,他闭眼捏了捏眉心,然后在听见候机厅响起登机提示的广播时,解脱了似的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哥,该登机了,咱们还是别纠缠不休玩绕口令逻辑了吧。放心,我会老老实实跟你回去的,反正迟早都要面对,我也想通了,赶早不赶晚吧……”
story43
一阵似乎是盘旋而过的声音在若有若无的远空出现,又瞬息消散了。
燕然猛抬起头往天角望去,却只见到了深秋高远的灰蓝。
“然子哥,你想什么呢,喂?”
“啊,噢噢,听见了,刚才信号不好。”
燕然回魂,磕了磕手上那不知不觉间已经烧掉了一大半的香烟,他赶紧重新回到通话内容中去,“那什么,你刚说哪儿了?”
“我说啊,那稿子主编看过了,说好多了已经。再校对校对修饰修饰就能发了。”
“是嘛……那就好。”
应该算是好事,却完全没有听到了喜讯的快乐,燕然干脆把只剩了短短一截的烟扔到地上踩灭,然后吁了口气,“那什么时候我再找你把稿拿走?”
“啊?干吗还要拿走啊~?”
“你不是说还得修饰修饰嘛。”
“哦,不用了,这事儿我来就成。”
“……是嘛,那麻烦你了啊。”
“嗨,客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