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琮月的行程向来紧凑密集,在滨城停留五天已经是极限,临近年关,京城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各种会议,邀约,活动,晚宴,人情关系维护的饭局纷纷塞满几位秘书的工作微信,就算如此,谢琮月还是把回程的时间往后拖了一天,专程把秦佳苒从学校架出来,陪她逛了一整天的商场。
在秦佳苒提议吃当地最正宗的沙爹猪肋排炖面时,谢琮月无奈地把人掰过来,手指停在她唇上,不让她再说:“以后不要再提沙爹这两个字。还有烧鹅,以后你也不准吃了。”
他霸道得不讲道理,秦佳苒真是莫名其妙,不懂这两种食物是怎么惹他了。
晚餐在一家高档的法国菜餐厅,地理位置优越,就在滨城最负盛名的摩天大厦顶层。这栋大厦落成时刷新了滨城的最高建筑记录,成为滨城当之无愧的新坐标。
顶楼靠窗的座位,靠在复古的红丝绒座椅,偏一偏头,就将霓虹夜景尽收眼底,秦佳苒很少在这样高的地方俯视一座城市,和站在城市的地面,呼吸这座城市真实的味道是不一样的感觉。
餐厅的客人只有他们一桌,她不知道的是谢琮月包了餐厅,亲自选了菜品,连食材也是今天清晨才运送到后厨。
最后一道甜品被主厨亲自端上来,深蓝火焰流下去的瞬间,圆形的白色巧克力外罩迅速碎成几瓣,露出一朵淋了草莓果酱的玫瑰花冰激凌。
“你今天怎么了?”
秦佳苒捏着小勺子,不愿破坏那朵玫瑰花,只浅浅地挖着周围的巧克力酱。
“送我那么多衣服,我也穿不完啊。”
今天一整天,买的衣服比她过去三年加起来还多。跟在他们身后提袋子的sales都笑得合不拢嘴。
谢琮月:“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高定对你来说意义不大,的确,送你再多也只是货真价实的废品,今天送你的都是日常可以穿的,不要有负担,把你那些黑裙子都丢掉好吗?”
易思龄的话的的确确触动了他。
送再多高定,上百万的包,几千万的珠宝,上亿的王冠,有什么用呢?秦佳苒又用不到,不过是被她锁在柜子里,沾灰的玩意儿。
是他疏忽,以至于让秦佳苒第一次见到易思龄,会闹出了那样的笑话。好笑吗?一点也不好笑。是他用自己的世界去衡量秦佳苒,这不对。
不如送她几千块平价好看又舒适的衣服,让她每天都能穿新衣出门。
“还有吃饭,不要天天吃乱七八糟的,我之前给你的卡为什么不用?你拿着出去吃点喜欢的,把你的室友都带上,如果你嫌麻烦,我让人做好了一日三餐给你送过去。”
“我自己在学校附近也能吃得很好啊,不用这么麻烦。”
“今晚的餐厅你不喜欢?”
“喜欢啊。”
“不比三十块一份的烧鹅饭好吃?”
谢琮月问。
秦佳苒笑起来,好似隐隐约约知道他要表达什么,“谢先生,其实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喜
欢吃那些东西不是因为便宜,是因为喜欢啊。”
不止是因为喜欢,也是一种怀念。小时候住在城中村,他们的破房子楼下就是一家烧腊店,每天清晨,烧鹅起炉的时候,香味从她那扇窄窄的窗缝飘进来,她在梦中吞着口水醒来,对哥哥说,她好希望今天是周五。因为每周五妈妈结了工资,就会提半份烧鹅上来,给她和哥哥分着吃。
人不会忘记小时候喜欢的味道,那种味道会永远藏在记忆的味蕾里。每次吃到,都有幸福的感觉。
谢琮月怔忪,他以为只是因为她在秦家零花钱少,养成了节省的习惯,所以在吃方面都挑平价的来。
“你永远有道理,被你打败了。爱吃就吃吧。”
谢琮月拿她没有办法,昏暗的灯芒下,他起身,绕了半张桌子,到秦佳苒身边坐下。
说不过,就只能吻一吻才能疏解。
把酒杯拿到她唇边,哄她喝了一口,继而对着那威士忌口味的唇吻下去,柔软又布满冽冽清香。
他喜欢她酒量不好又受不了诱惑非要咕咚一大口下去的样子,脸颊不出半分钟便会染上酡红,醉醺醺的,晕乎乎的,被人吃着会无助地哼唧,乖得很。
谢琮月抱着颓软的她,像用银匙舀起一勺白巧克力酱,唇瓣擦过她的唇瓣,热气和酒气涌出来:“以后不准说和我不熟。”
秦佳苒面色潮红,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迷迷糊糊地颤动睫毛,眸光朦胧,微张的双唇水光淋漓。
谢琮月笑了笑,又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许久,这才说:“放假了就跟我回京城。”
秦佳苒闭着眼咛了一声,过了几秒,大脑才反应过来,她倏地睁眼,撞进谢琮月幽深如黎明迷雾的眸。
“你说什么?”
“跟我回京城。”
秦佳苒心脏打了个旋,像一片羽毛被人吹到半空,又慢慢悠悠之字形下落,她声音都仿佛在飘,“为什么。。。。。”
“总是要回去的。”
谢琮月笑了一声,气息还是滚烫的,因为接吻而翻涌的情潮没有那么容易退下去,他拿起酒杯,把最后一口威士忌咽下去。
状似随意实则深深地看她一眼,“你不想见我的家人?”
秦佳苒哑口无言,一句不想久久悬停在喉边。
这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见谢琮月的家人,这不是她应该想象的事,这是和她的世界距离十万八千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