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琮月眉头拧紧,漆黑的眼睛盯住她,带着威势:“谁打你?”
“姐姐,还有家里的佣人。太太只会帮姐姐,不会帮我。”
她眼睛越哭越揉,越揉越红。她不敢跟妈妈和哥哥告状,是怕他们担心,不敢跟秦公馆的任何一个人告状,是怕变本加厉。
她寥寥数语,谢琮月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爸爸有另外的妻子,也有另外的孩子,而她在那个家生活,犹如深渊踱步,夹缝求生。
难怪她如此抗拒回去。
谢琮月沉默地看向窗外,右手握住左腕上的珊瑚珠串,拇指不停摩挲。车子已经驶入了闹市,街道上熙熙攘攘,提着早餐和咖啡的路人行色匆匆,清晨七点的阳光是介于明媚和耀眼之间的淡金色。
他是一个不轻易做决定的人,一旦做了,就会做到底。
他才十八岁,捡一个小孩回家,是需要深思熟虑的,捡了她,必定要负责一辈子。
不是养不起她,她一天吃十顿饭都绰绰有余,只是未来如此漫长,不定数如此多,她不是一只流浪小猫小狗小鸟小蝴蝶,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终于,他冷静又果断吩咐:“瑞叔,回山庄,让人备早餐和热水。”
他瞥一眼秦佳苒,“你喜欢吃什么?”
秦佳苒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是因为怕人嫌弃她麻烦才不说,她看着眼前的少年,没有说喜欢吃什么,而是怯怯问:“哥哥,你不赶我走了吗。”
谢琮月拍了拍她的头,柔下来的目光甚是温和:“不赶你走。”
秦佳苒狠狠点头,她无法表达劫后余生的
欣喜(),只能哭?[((),可抹着眼泪也不忘说:“我喜欢吃烧鹅。还有蛋挞。”
谢琮月失笑,修长的手指从储物格里翻出一包湿纸巾,递给她,话是对瑞叔说的:“让他们备烧鹅和蛋挞。”
瑞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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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家在深水湾置有一套豪宅,白色的建筑群连着私人高尔夫球场和停机坪,独占了半个山头。这套放眼全世界都排得上号的顶级豪宅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佑龄山庄。
车子不疾不徐地驶入盘山公路,两侧是葱郁静谧的山林,蔚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再远处就是一望无垠的海,风从海面上吹来,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秦佳苒心底的紧张又不自觉升腾起来,但这种紧张不是恐惧,是对未知的迷茫。她轻轻抓住身旁少年的衣袖。
谢琮月看她一眼,看见她不停吞咽的小动作,看见她秀气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心中叹气,还是握住她的小手,给她一些安全感。
他这两天叹的气加起来超过他过去十八年。
“哥哥。。。。。”
秦佳苒忽然觉得有一股暖意从手背注入到内心。他的手很大,几乎是她的两倍,完全把她的小拳头包在掌心。
这种感觉是温暖的,温柔的,安全的。
“不用怕。”
他声音其实很淡。
秦佳苒勾出一点艰难的笑意:“我不怕,哥哥。”
昨晚那一场恢宏盛大的宴会莫名其妙结束,宾客散,笙歌停,灯火却未灭,整夜通明。
佣人们都不敢多嘴,只是沉默地收拾残局,清早又上了早点,气氛明显严肃,整顿早饭吃得很沉默。
若不是为了谢琮月的成人礼,谢易两家难得聚这么齐,这盛况也就谢易两家联姻那天见过。
一屋子的大人物,佣人们伺候得战战兢兢。
“少爷的车到了。”
栗姨接到佣人的消息,立刻来餐厅禀报。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头发灰白,但梳理得很整齐,面容轮廓深邃,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气质儒雅平和却带着久居上位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让他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来书房找我。”
谢乔鞍从容而平静地交代。
他倒是想问问这个孙子,到底是有多大的事,绊住他的脚,让他把整场晚宴所有的宾客都不放在眼里,让他把十八年承袭的礼貌和教养都不放在眼里。他昨晚的行径,就连最最纨绔的一世祖都不敢如此。
谢琮月下车后,交代佣人将秦佳苒带去他的卧室,单独给她开一席,又让瑞叔去找慧姨,让慧姨帮她洗个澡,收拾干净。
把一切都交代好了,他这才不疾不徐地往餐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