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穿着亚麻衬衫和沙滩裤,刘海不似以往那样用胶往后梳,随意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高冷,多了几分随和。他的胸前挂着南亚风情的项链,手腕上戴着夜市随处可见的花环,松弛的状态很符合马岛的氛围。
见惯了贺穿工装的模样,一下见到悠闲版本的他,白昙还有些不习惯。回想起来,两人打过的交道并不多,最让白昙印象最深刻的,大概只有午休时间去偷看贺游泳时,方思源无时无刻不挂在嘴边的“好大”
。
“来当义工,你呢?”
贺的声音拉回了白昙的思绪,他挥走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大香肠,说:“来度假。”
两人之间似乎没有太多话题可聊,但在异国他乡巧遇,只打个招呼又显得不够尽兴,白昙便又问:“这里还招收义工吗?”
“公区的海滩需要人维护,我主要是做救生员,偶尔捡捡垃圾。”
“这样啊。”
白昙突然想到了某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小人儿,嘟囔道,“你们的兴趣爱好还真是一致。”
一个跑去山里的道观当义工,一个跑来遥远的海岛当义工,主打一个奉献精神。
“你们?”
贺抓取到了关键词。
“你跟秦涵。”
白昙说,“他也去当义工了。”
本就不热络的聊天节奏骤然中断,兴许是没想到会从白昙嘴里听到秦涵这个名字,贺沉默着消化了片刻,问:“你知道我跟他的事?”
“知道。”
白昙把滚落到路肩的椰子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我还知道你教我健身是想膈应他。”
贺垂了垂眼眸,表情倒也不似心虚,只是仍在消化白昙话里的信息。他看了看腕表,问:“你现在着急回酒店吗?”
月亮仍在往上攀爬,夜市正热闹,还远没到要休息的时候。即便回到酒店,白昙也无事可做,便摇了摇头,说:“不急。”
“走吧。”
贺说,“请你吃冰淇淋。”
再次回到夜市的出口,白昙和贺手里分别多了一个冰淇淋。白昙吃的是香草口味,贺吃的是香蕉,白昙很莫名其妙地把脑子里贺的形象——大香肠换成了大香蕉,突然觉得跟方思源混久了也不好,人容易变黄。
“好吃吗?”
贺问。
白昙点了点头,在心里忏悔了一瞬,说:“奶香味很浓。”
两人在路肩坐下,一边是人来人往的闹市,一边是万籁俱寂的树林,让不算熟悉的两人坐在一起吃冰淇淋的割裂感也变得更浓。
还是贺先提到了秦涵:“他做义工是不是找了很多媒体来报道?”
白昙吸溜了一口冰淇淋,没听懂贺的意思:“报道?”
“他不会做没有收益的事。”
贺说,“他带你们做义工,肯定是为了宣传酒店。”
也不知是不是义工二字无法和秦涵的名字联系起来,贺自己脑补出了合理的解释。
虽然秦涵在白昙心里已经跌落神坛,但白昙还是得客观公正地帮秦涵说一句,是贺误会他了。原本这两人的纠葛与白昙无关——曾经被当做工具人,白昙更应该希望这两人没有结果,但鉴于自己白吃了贺一个冰淇淋,白昙还是颇有良心地说:“你想错了,他是真的去了山里的道观做义工。”
贺不是很相信的样子:“他为什么会去?”
“因为他跟家里出柜了。”
贺诧异地看向白昙,像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白昙还挺享受这种把与世隔绝的人拉回现代文明的感觉,吸溜着冰淇淋说:“真的,他还被爸妈打进医院了。”
好像是他爸妈被气进了医院来着?白昙也记不清了,反正秦涵确实被打了。
“他在家里闹绝食,后面离家出走就去了道观。”
白昙说着不由觉得好笑,“没想到吧,秦涵诶。”
然而这些事在贺听来并不觉得好笑,他微微皱着眉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地面,就连化掉的冰淇淋流到了他的指尖也没注意。
“你的冰淇淋要化了。”
白昙提醒了一句。
贺抿掉拇指上的冰淇淋,应是没心思再吃,起身把冰淇淋扔到了垃圾桶里。再坐回白昙身边,他似乎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贺已掉队太久,会有这样的疑问也不奇怪。白昙啃着冰淇淋的蛋卷,不紧不慢地说:“崔灼是我男朋友。”
本想着再给与世隔绝的人一点冲击,谁知贺并不怎么意外,反应平平地问:“你把他追到手了?”
白昙噎了一瞬,问:“秦涵告诉你的?”
“没有。”
贺说,“看得出来你移情别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