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别的法子么?”
段明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赵御医忙低下了头。
“你们呢?”
段明烛看向他身后的其他三名御医,后者皆不一言。
段明烛:“那就按照朕说得做。他若是死了,算朕的,不关你们的事。”
***
许是他开的药确实有效,至少灌进去没有再吐出来。段明烛坐在床边,将空药碗递给赵德林。
折腾了许久,已经快四更天。屋外漆黑一片,阒静无声。
段明烛转头看向几名御医,静静吩咐让他们去休息。赵德林恭恭敬敬地道:“臣恐怕殿下半夜病情作,还是在这里看着他为妙。”
“有朕在,不用你们。”
段明烛说。
这是要他们去歇息,他自己在这里守着。
赵德林大骇,忙跪地道:“臣等岂敢劳累陛下!”
“朕开的这药本就药效凶猛,若他半夜有何异样,你们可有法子?”
段明烛淡淡道。
几个御医对视一眼,不一言。
段明烛看了他们一眼:“退下罢。”
御医们离开了寝卧,却也不敢睡,只在外间等候吩咐。
直至月已中天,淡淡的月辉倾洒在楚王府的屋顶,院中池塘中的鱼似乎都已经睡了,侍卫们却仍在值夜。除了段明煜,府中没有一人能睡觉。
又过了一个时辰,那药效作,段明煜的脸上开始冒汗,他紧闭着眼睛,表情痛苦,似乎身体正在与那喝下去的药做抗争,就连喘息似乎都不顺畅。
段明烛平静地看着他,将赵德林留给他的针灸包打开,取出一枚银针,对准穴位,缓缓扎了进去。
他的针灸是多年前在北境之时,跟着亭遥道人学的,然而也已经多年没施过针了。若是旁的大夫,许是早已生疏,这针灸之术本就考验施针之人的手法,一着不慎让病人丧命都有可能。但是段明烛虽然许久不曾施针,却未觉生疏,十多针扎下去,段明煜难耐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不少,似乎将那猛烈的药效压制下去了。
段明烛手中仍捏着一枚针坐在床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段明煜。
有时候他也在想,段明煜究竟有什么好的,让沈扶这般在乎。论学识,论领兵,论治国,似乎都是他段明烛更胜一筹;除了出身好,段明煜哪一样能比得过他?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懂事的孩子没人疼。在沈扶的眼里,他段明烛又有主意又省心,所以不必操心;而段明煜不过生个病,却能让沈扶那般急切。
难道只有弱小,才能激起他的怜悯之心吗?若段明煜从此从世间消失,沈扶能不能把对他的关怀分给别人?
段明烛微眯双眸,细长的银针捏在指间,只要刺入段明煜的脖子,他就永远不用醒过来了。以段明烛的医学造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段明煜简直易如反掌,事后只要说段明煜没有熬过瘟疫,便一了百了了。
段明烛一动不动坐在床边看着他,仿佛还在犹豫。银针闪着锋利的光芒,在段明烛的指间,既是治病救人的工具,又是杀人于无形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