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宫里生这种事情,定然会很快就传遍整个前朝后宫。段明烛没想到,就连翰林院都听到了消息。不过这件事情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沈扶,于是将前因后果都跟他说了一遍。沈扶早就猜到瘟疫与栾党有关,如今从段明烛口中得知实情,倒也没有任何惊讶。
“弦歌已经查出,楚王府的瘟疫是栾庆山所为。栾家想用瘟疫暗害明煜不成,又派人刺杀。朕哪能容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段明烛抿了一口茶,道,“栾庆山多半是受了太后指使,朕一想到玄羽司还曾在宫外行刺过你,新仇旧怨,今日也非要处置玄羽司不可。”
所以他要从那几名昨日潜入楚王府刺杀段明煜的玄羽卫入手,让他们交代出是栾庆山指使他们这么做的,继而再审讯栾庆山。
沈扶沉吟片刻,说:“陛下这样做,相当于公开与栾党宣战,与太后娘娘宣战。”
段明烛:“太后都已经把手伸到朝堂上来了,栾党是迟早要整治的,朕就是要从玄羽司入手。”
他停顿片刻,话锋一转,又说:“更何况朕答应过你,等扳倒栾家,时机成熟,朕就送明煜去封地。答应过先生的事,朕又岂能食言。”
沈扶一听,不由垂下双眸。
“朕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可是又一想……”
说到这里,段明烛看向一侧,闷声说,“再难,还能比让先生回心转意更难么?朕费心千辛万苦让先生对朕稍有改观,实在是不想……半途而废。”
段明烛再次看向他,低声道:“朕做这些,不仅仅为了整治栾党,也是为了先生。”
沈扶微怔。
他此来养心殿的目的,明明是要规劝他不要操之过急,段明烛才二十岁,即位至今不足半年,即便他有城府有手段,可是哪里能斗得过栾太后和栾鸿?栾党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老狐狸,若是操之过急,最后只怕会功亏一篑。
可是听完段明烛这一番话,沈扶想规劝他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他没想到段明烛之所以这么想整治栾家,只是为了曾经向他许下的一个承诺。
“先生怎么不说话?”
段明烛轻声问。
沈扶回过神来,说:“陛下押回来的那两名玄羽卫呢?”
“朕让韩卓审讯去了,他们若再不招,就送去缇行厂接着审。”
沈扶斟酌片刻,“可否让臣来审?”
毕竟缇行厂和玄羽司本就交恶,未必能审讯出结果。
“先生是不信朕吗?”
段明烛一听,顿时有些不闷闷不乐,“还是说,但凡牵扯到明煜的事,先生定要亲力亲为?”
沈扶心里纳罕,这跟段明煜有什么干系?
“玄羽司这种地方陛下该比臣更懂。能选入玄羽卫,定然心智坚韧非比常人,说不定还有什么把柄握在栾庆山手中。若要他们招供,要有耐心,循循善诱,只靠屈打成招是不够的。”
沈扶说。
段明烛斟酌片刻,似乎认同他所言:“先生,朕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沈扶见他一脸严肃,故问:“何事?”
段明烛认真地说:“当初朕刚把你从诏狱里带出来的时候,跟韩卓说过同样的话。”
沈扶:……
段明烛眨了眨眼睛:“对先生要有耐心,要循循善诱,先生才能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