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伏地拜了两拜,爬起来说,“阿娘若是没有别的事,儿便告退了,偌大年纪,总在内闱领训,不成体统。”
太子妃道“我不用你有担当你只要安安稳稳地坐着就好,一切我们都会为你安排好的你怎么闹起小孩子脾气来了你小时候都不这么闹,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章昺又一长揖,扬长而去。
太子妃仿佛被人踹了个窝心脚,整个人仰在了仰子上,抚着心口说“这是要气死我呀”
侍女抢上前来为她奉茶、揉心口。太子妃罕见地抱怨“我难道不是为了他好我是他亲娘,难道我会害他”
侍女们早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一个说“大郎会想明白的。”
另一个就说“您为大郎操碎了心。”
左右不离太子妃关心章昺。
太子妃道“我为了他,连乐平侯都顶了他哎哟,我夹在这中间,谁知道我的苦”
早些时候,纪炳辉找到了女儿,让她好好管管外孙“在外面都玩野了。”
又说了章昺如何不与自己亲近。当时太子妃也是义正辞严地对自己父亲说“阿爹,大郎娶妻生子,阿福都快能蒙了,您总得让他喘口气吧”
也是将纪炳辉噎得回家直揉胸口的。
太子妃被安慰了一阵,很快又振作了起来“不好他自己不知道会办成个什么样子以前都有人为他谋划、为他把关,现在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念头。快将他给我再叫回来我真是气昏了头了,就不该放他走”
“不想放谁走呀”
一声不咸不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太子妃一抬眼,见是丈夫回来了,迎上去道“大郎,又出去了,他”
太子拍拍她的手背“我都知道了,他做得还行。”
太子是从皇帝那儿来的,这父子俩罕见地没有老年皇帝对壮年太子的过度猜疑,太子从亲爹那儿得到了不少信息。原本也是打算回来与儿子谈一谈的,不想儿子又走了,老婆还在这儿瞎担心。
太子妃道“他做了什么了”
太子道“阿爹还算满意。就这两天,你等消息就是了。”
太子妃舒了一口气,不再追问了,安排给太子上凉茶,换下汗湿的衣服,又是一位柔和的贤妻了。
太子话了,太子妃也就安静地等了些许时日,皇帝的圣寿一日近似一日,终于听到了一个消息计进才上表,还献了书,皇帝便在这一次因为圣寿祈福而特赦中,赦免了吴氏的罪,让吴选还籍为民了。
太子妃也得承认,这么做是比让吴选悄悄消失要体面一些。法子不是想不到,是纪家没必要为了吴宫人去费这精力而已,哪怕这精力不过是动动嘴。
这是赦的那一批。
晋封升迁的那一批里,章昺那个吴宫人册为广安王孺人的请求也批了。
这两件事情太子妃都不知道,这让她有了一丝危机感。计进才还算外朝的事情,吴宫人这个,太子妃就有点不能忍了。不是她非得把手伸进儿子的后院,而是你给我添个儿媳妇,不得问问你娘我的意见吗
章昺就没问
直将太子妃噎得瞪眼,又不能在圣寿前后与儿子置气摆脸子,她还得去皇后那里彩衣娱亲,顺带解释一下吕氏这功课还没做完,就先不出来了。
皇帝在皇后那里,是因为圣寿前一天,胡老太妃就被接进宫里来了,皇帝对这位姨妈在心理上越来越有一种亲近与依赖。
老太妃也心疼大外甥,带着两个自家晚辈就杀到了宫里来。因为第二天正日子,有许多礼仪要做,老太妃打算提前一天亲自下厨,给皇帝做一碗疙瘩汤,打个蛋花再多放点肉丝进去。
当年过得苦,皇帝、钟祥这些人还没成年的时候,家里能吃顿饱饭就不错了,肉是稀罕物,疙瘩汤里加肉丝就成了全家人记忆中的美味。
公孙佳与钟源是老太妃行走必备的,钟源是个成年男子,在后宫里还不好留宿于是改成了延福郡主代丈夫陪伴。老太妃每年总要要念叨一回当年的食谱,姑嫂俩听了都有点无奈。公孙佳更小的时候,真以为这是什么绝世的美食,她对吃的东西一向没多大的兴趣,但是老太妃说不错,她真以为很好吃。回家让厨房去做,吃进嘴里还不如常吃的东西。
此后老太妃再说什么好吃,她都不肯信了。
到了皇后的宫里,皇帝也乐呵呵的,也不提什么吴宫人,甚至章昺都没提。他只陪着老太妃说话,回忆当年。
延福郡主听了想打盹儿,这话,近五年来,每年的这一天他们都要再说,偶尔能添一点新内容,基本框架却都不变,延福郡主都会背了。可她不敢让这二位闭嘴。延福郡主给公孙佳使个眼色,却现她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的神色,虽然坐姿有点变了,却是被允许了她身体不好,随便歪。
皇帝扫了一眼孙女,再看一眼公孙佳,问道“你们呢在家做什么”
延福郡主道“带孩子呢,该蒙了,又不爱读书,我看就是该打一打才好。”
皇帝一笑“怎么不送进宫里来”
“那得先了蒙,别什么都不懂就进来,显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