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学会这样的本事,便再也不怕会饿肚子了。
顾景尧道“想学么”
小姑娘拼命点头。
他伸出手,扬了扬眉示意她,不紧不慢地等着她上钩。
小姑娘斟酌半晌,最终忍辱负重道“算了算了,拉勾就拉勾吧。”
她上前不太情愿地勾住他的小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照着回忆里旁人的方式有模有样地念着童谣,最后又加了一句,“谁变了,谁就是小狗”
顾景尧显然被她的这幅可爱模样取悦到了,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眉眼间携着懒散的笑,“乖。”
小姑娘鲜少被夸赞,哪怕是这种稍有些调侃的话语,都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想了想,便又主动将拇指和他相抵,“看在你愿意教我戏法的份上,我再给你盖一个章吧,这样便算多一重保证。”
顾景尧扬唇,“好,我现在便教你。”
他一边指导着小姑娘,一边垂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看着她笨拙地比划着手势,反复地尝试,一次次失败却又不气馁。
他的眼神像是这冬日里的雪,逐渐融化在炙热的灯火之中。
如果可以,他想陪着他的小姑娘长大,看着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然后再遵守约定娶她。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饥寒交迫寒冬酷暑,再也不必穷困潦倒四海为家,她将一生一世活在春暖花开里。
可是理智告诉他,他已经耽误得够久了,得走了。
既然这枚虚无往生镜的碎片能够看见她前世的过往回忆,那便说明她的本体定然被困在了这枚碎片里,难以解脱。
这固然残忍,因为他知道离开之后她的结局,以至于迟迟无法开口。
说来真是可笑,曾经可以眼都不眨干脆利落地取人性命的他,如今可却难以对一个小姑娘说出告别的话。
小姑娘向来察言观色惯了,当即便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着他,“哥哥,你是要走了么”
柳絮般的雪落在朱红的房檐上,他立在房檐下,风华正茂,眉眼昳丽,像是朦胧灯光中的一道剪影。
小姑娘知晓他是默认了,垂眸掩去眸中失落,再度抬头之时已然是另一幅笑意盈盈的面孔。
“我知道的,哥哥是神仙嘛,神仙自然有神仙的事情要忙,再说了,我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话本里不是经常说,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么,咱们好聚好散”
“当然啦,我也不会在这里一直等你,我会自己努力,努力过上好日子,说不定届时我们相遇,我也能请你吃包子呢”
她明明是想和他一起离开的,但是却担心这过分的请求会被拒绝。
所以她抢在他拒绝之前,替他想好一切说辞,故作轻松的外表之下是早已习惯的忐忑不安和如履薄冰。
这世上,从未有人对她这般好过,他肯施舍她这般梦中都不敢想的一天,她已经够满足了。
是他给了她好好活着的勇气和力量。
至于成亲什么的话,她也只当他是哄小孩的。
婚约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能当真。
无论他是神仙也好,哪个府里出游的公子也罢,定当是前程似锦,金玉满堂,她这般的人,都只能成为他的包袱。
小姑娘微微歪过头,“哥哥,再见啦。”
一别两宽,再也不见。
年轻公子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小姑娘瑟瑟抖站在冰天雪地里,看着他慢慢远去,不知不觉之中,落满雪的身子已然变成一个小小的雪墩。
顾景尧神色冷冽,身侧的手却攥得死死的,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他没有回头,寒风呼啸,天地萧瑟,他定定看着面前的回忆碎片,阖眼之时,翻手引出一道灵力,直击碎片空间的上空。
碎片内的时流被这道强劲的灵力搅乱,留存于其中的人间岁月也匆匆而过。
待到空间扭曲结束,弹指一挥间,镜中时间已过数载,这里的一切也都物是人非。
顾景尧再度来到这里时,原本街角的包子铺早已人去楼空。
不见昔日繁荣景象,唯有几名瘦骨嶙峋的乞儿聚在一起,挖着草根树皮吃。
顾景尧立在匆匆而行的人流之中,此处本就是偏远之地,他生得冷俏,又穿得华丽,自然是鹤立鸡群般,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