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华、冯正不明所以,神态尴尬,迷惑的眼珠在大家身上睃来睃去。
冯正把曾华叫到旁边,俯耳嘀咕了几句。曾华听罢,睁大了眼睛,瞄了赵生财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搂着冯正的肩膀,重新坐在炭火边。
茶后,曾华来到周良生的休息房间,摸摸被褥,探探门缝,瞧瞧窗户,嘱咐周良生:瑶山烟雾弥漫,山风呼啸,寒冷刺骨,晚上湿气重,被褥要经常烘烘,有太阳了要多拿出去晒晒。老瑶王独身一人,年纪大了,行动不便,两个儿子都在为生活而奔波,经常不在身边,要帮他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周良生一脸感动,连连点头称是。他神秘地说:“曾书记,我带您去看一户特殊的贫困户。”
曾华兴趣浓厚:“好,估计能让我收获不少。他家有读书小孩吗?”
周良生回答道:“有两个。”
曾华告诉冯辉,待看完贫困户后去他的鸡场。他走出屋,来到摩托车前,打开座垫,变戏法拿出两个书包,示意周良生在前面带路。
张美凤也不吭声,默默走上前,从曾华手里接过书包。
周良生带着曾华等,沿着一条约五十公分宽的土路,向一个山坳走去。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周良生在一座低矮的冲墙房前停下,指着一个身着老旧迷彩服、瘦小身材、正在削竹条的男子说:“他叫盘军旺,48岁,老婆受不了穷,五年前跟人跑了。他有四个小孩,大女儿盘云萍小学没毕业,13岁就出嫁了,但因没到法定婚龄,户口未迁出。儿子叫盘飞进,二女儿叫盘云彩,都在镇完小读书。小女儿叫盘云霞,6岁多了还没上学。”
“老瑶王告诉我,盘军旺是全村最穷的人。我这几天走访了几十户村民,大家也是一致公认。但他不是建档立卡贫困户。”
曾华面色一沉,扭头责问赵生财:“生财,周叔说的对吗?能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生财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曾华狠狠瞪了赵生财一眼,默默走到盘军旺身边,帮他把散落在地的竹子一根根收拢,靠土墙摆好,把编织好的箩筐、畚箕等一一叠好。
刘善、周良生和张美凤则不约而同地走进充满异味的土屋,擦桌、摆凳、扫地。赵生财则拿过一把竹帚,打扫房前卫生。
盘军旺满脸全是细微冻裂痕迹,斜着双眼,冷漠看着众人。他拿起一根几米长的竹子,瞄着眼剖开,一条条宽度一致的竹条应声而落。
曾华弯着腰,把一根根竹条收拢,整齐放在一边。每当盘军旺剖完一根竹子,曾华就拿着另一根竹子递到盘军旺手中,配合相当默契。
盘军旺脸上滑过一丝诧异,迅即又恢复冰冷的神态,吐出几个字:“是不是上面又要来检查了?”
曾华头也没抬,继续收拾竹条:“你怎么知道?”
盘军旺飞快剖开一根竹子,冷冷地说:“每年这个时候,上面要来检查,你们也就来了。”
曾华麻利地收拢竹条:“他们来干什么?”
盘军旺冷漠地说:“要我不去告状。”
曾华抬起头:“你告过状吗?为什么告状?”
盘军旺如实回答:“告过一次。告我为什么没纳入贫困户,享受到国家给的好处。”
曾华继续问道:“为什么只告一次呢?”
盘军旺停下手中的刀,睁开浑浊的双眼:“那个柏局长说,明年有第二批贫困户,准备把我纳入,并且在镇上给我分一套1oo平米的扶贫房。”
“赵生财也在场,说柏局长是大官,说话算话。”
曾华眉头皱成一个“川”
字,心头禁不住怒火喷:今年底,全县经过省脱贫摘帽验收后,就算整体脱贫了,哪还有什么第二批贫困户?扶贫新村的扶贫房今年全部分配殆尽,明年的扶贫房又从何而来?柏年平堂堂的城管局长,对公平合理有序进退贫困户知难而退,忽悠敷衍真正的贫困户,做一个和尚撞一天钟,待今年底检查验收通过后,便万事大吉,鸣金收兵。
届时,盘军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跳脚骂娘,又能拿他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