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拉开门:“你们睡,我去去就回。”
张仙姑起来摸火镰点灯:“你手里拿的什么?!你给我回来!”
祝缨一手雨伞一手斧头的样子吓了她一跳:“这是做什么?”
“我去柴房看一看。”
说完,祝缨就往柴房里去了。柴房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近,就隔一道院墙。张仙姑不放心,也端着油灯撑伞去看。祝缨已经到了柴房门外了!
柴房里关着囚犯,人数颇多,看守嫌太挤,外面又下雨,所以看守在柴房对面厨子的小屋里呆着,夜已深,看守巡了一回夜也睡了。这样的天,能出什么事呢?
祝缨却听出来不对,柴房与她的住处太近,她好像真的听到有什么倒塌的声音。
祝缨回身接过张仙姑手里的油灯,往柴房里一照,大喝一声:“有贼!!!”
柴房的窗户是木栅,没有窗纸,油灯往里一照,祝缨看到靠着墙根的地方已经被打出一个洞来,柴房里面的人数好像已经不太对了!
少了一个!
张仙姑怕女儿吃亏,扯大了嗓门儿喊:“快来人啊!!!有贼!!!”
祝缨看这样不行,拖着张仙姑冲进厨房,拿了口锅,用斧头嘭嘭地敲着:“犯人跑了!!!”
看守先被惊醒了,接着,整个驿站都被惊醒了!火把很快点了起来,人也往柴房这里聚集起来!
祝缨见人多了,就护着张仙姑站到了墙边上,直到金良大步过来,才说:“盗墓的,墙上打洞。我怕他们已经跑了才喊起来的,金大哥先办正事。”
还要怎么办?金良本来是好心,也是为郑熹争个好名声,谁看了不说郑熹宽仁?郑熹也有点这样的心,因而同意了。现在好了,给他们放柴房里,因为挤又卸了枷只加铁镣,他们竟能就着这个柴房打洞!
金良下令把柴房一围,里面的人一个一个提出来,统统上了枷塞回了囚车里,然后带着祝缨去向郑熹禀报。
郑熹隔壁的沈瑛也被惊动了,匆匆过来询问情况。郑熹道:“我正在问,五郎不妨一起听听。”
钟宜那里也派人来问出什么事了。郑熹派人说:“一些小事,已经处置完了。”
又下令其他人一切照旧,不许惊惶不许走动。对祝缨道:“你接着说。”
祝缨道:“睡到一半听到声音不对就去看看,瞅着里头人少了一个,墙根有一个洞……”
郑熹的脸色罕见地变黑了,问金良:“走脱了几个?”
金良道:“一个没走脱,那一个也抓回来了!”
那个祝大还惦记的徐道士倒是没参与,因为他年纪大,淋雨也发了烧,烧得稀里糊涂的,这群越狱的就没管他。
弄清事情之后,郑熹的脸色又很快变得正常了,说:“上枷!锁进囚车!”
就不能给这群囚犯好脸色!
金良道:“已经关入囚车了。”
郑熹道:“你安排人用心巡夜,散了吧。”
一干人等齐齐答应,多一个字也不敢说。雨声中,脚步踏踏地往外走。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哎哟,深更半夜的,好热闹呀!”
周游一向与郑熹不对付,乐见郑熹吃瘪。
郑熹这里规矩虽严,但是祝缨敲锅叫人的动静委实不小,多少叫人听出来一些。更兼囚犯又重新关到了囚车上。钟宜是不许人过来的,他知道,人丢脸的时候是不想被别人看到、知道的。周游哪怕已经睡下了,也要来嘲笑一番。钟宜的禁令禁得了别人,在看郑熹笑话这一条上,不大能禁得住周游——除非他亲自看着周游。
周游晃悠悠地过来,声音里透着戏谑。
然而郑熹却不是他能轻易激怒的,郑熹含笑道:“你也睡不着么?我深夜无眠,思来想去,还是要像你这般,将囚犯囚在车上才好,不可过于体恤了。”
周游大声道:“哈哈哈哈,你终于知道自己的不足了么?!何必假好心来邀名?!贼子就该锁着风吹雨淋!”
祝缨对他十分无语,眼见周游得意地发表完感想,又开心地往外走,她心底对这个纨绔不由生出一股钦佩之情——真是个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
得意地扫了她一眼,心中嘀咕:这小子怎么有点眼熟?又不像郑七跟前的老人,真是奇怪!
不过如果直接问郑熹肯定不会回答的,周游心里就存了一点点疑虑,仍然得意地走了。
金良大声说:“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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