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觐见——”
李德全宣了一声,胤禛上前一步,正走到他边上,便听得他道:“主子今儿有点心烦,王爷您可千万别惹着。”
他这样在康熙身边近身伺候的人肯说这样一句话,胤禛虽是皇子,又贵为亲王,也是要谢他三分,点头道:“总管有心,我记下了。”
进了屋子,康熙果真并不像往常一样让他免礼或赐他坐下,只把手挥了挥,道了声“起来”
,胤禛腰上束了几层宽带子,谢了恩爬起来,便觉得肚子里又涨又闷,腰上更是沉得直不起来,虽不敢伸手去抚,也忍不住捏了拳在后腰抵了一下。
“汗阿玛”
“你来也是为了水患的事吧?”
两人原先相对沉默着,胤禛等了许久不见父亲开口,便唤了一声,想要奏请去督造河工,康熙却忽然开了口,打断他道:“就算你不来,为这事,朕也正要派人去把你叫来。”
“你当年督造,让各地大户拿了钱修河堤,朕当时还是夸过你的,唔,这事,当时是你和老十三去办的吧?”
胤禛低着眼,垂首立在他身旁,听到他这一问,眼里也是闪过一点怀念,点头道:“是儿臣和十三弟一道去的。”
“朕还听人说,当时盐商不捐钱,十三气不过,你还纵着他把那些盐商狠狠削了一顿,”
康熙的精神却比方才好了一些,竟是笑了一下:“到底是拼命十三郎。”
胤禛心里一痛,心道我的拼命十三郎,原先多利多耀眼多棱角分明,如今却是被你磨得没了性子了,你又做什么还要提来途叫人伤心呢。
他一时想不透父亲到底是什么意思,手掌在层层袖子的掩饰下护到了腹上,既怕时间久了肚子里的孩子要闹起来泄露了秘密,又怕父亲对十三有什么意外的处置。
6
幸而康熙也没让他多等,直接到:“既然你来了,想来是要跟朕请了旨去治河的?”
“是,儿臣愿去。”
“你愿为朕分忧是极好,不过虽然已是七月,天气却还是一般的热,朕记得,你惯来畏暑,前些日子又病了一场,还是多用心调养。”
康熙点点头,他本也是属意让胤禛去,见胤禛请命,也是在心里点了头。
胤禛稍一顿,一来是没想到康熙这么明确地应了这事,二来,是还在想康熙忽然提到胤祥的用意,微抬了头,见康熙正看着他,心里便是一惊,忙俯身一弯腰,恭谦道:“儿臣遵旨,谢皇阿玛关心。”
“嗯,没事就跪安吧。”
康熙挥挥手,已经翻开了手上的另一本折子,却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唔”
了一声道:“老十三那里,听说他福晋有了孩子,你离京前去看看,别短缺了东西。”
康熙的目光似乎是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胤禛只觉得全身都绷紧了,下意识地微微弓身护着肚腹,迅速地跪了安退出去。
腹中的孩子却好像也被他方才的那阵心惊吓到了,他一路上走得虽不急,腹中却一阵一阵地抽痛,直到看到雍王府停在宫门外的马车,提着的一口气一松下,肚腹之间更像是揣了一块热铁块,说不出的酸沉和闷痛。
“爷”
“起、起开”
胤禛制止了李默要扶他上车的动作,尽力提了一口气登上车,这宫门口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看着,他不能叫人瞧出什么来:“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