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月谦恭弯下腰,朝谢凝云行礼,脑子里却嗡嗡飞思考。
想那日,渡船坠地,小狼妖白给朝狄无期与商会管事一通说道,真就把双方怼的各自退却。
这会儿,若自己是白给,该如何坦言劝解咧?
算了!先夸一顿,再讲道理。
乌月“嗯”
了一声,先是解释确实有艘渡船护送自己一路远来,那百夫长还专门弄了个小房间,然后乌月面朝吞骸说道:“将军呀,你是西岭第一男猛将呀,要成为这个西岭第一,一定得先是个男的吧!一定得先要不断磨砺自己吧!如今长戚大人时常提及业海,那个业海好像一块瞧不见的磨刀石呀!不停呀磨呀磨,一会儿让人乐,一会儿让人恼,将军可得留神呀,别被磨刀石损了宝刀呐。哎,莫生气,气出病来哟无人替,还被业海拉扯,翻入沟沟里。”
然后乌月也不顾一脸蒙的吞骸跟赫默,又转身面向谢凝云,“姐姐,我的谢姐姐,又见到你了,好开心。坐吞骸将军他们的渡船过来,这一路,困了我就先睡一觉,醒来时,又瞧见不少好风光。可惜一路上,我独自窝在小房间又总觉得,缺点啥。”
谢凝云抱袖而立,努嘴问,“缺点啥?”
乌月猛然撤下背上的棉布包,抽出那柄少颜剑,咦了一声,“这剑,上头写着,人无再少之颜!人生苦短,青春转瞬即逝。若是在青春年月,跟相逢之人闹了别扭,不再相逢,又顾不上身边人,等到大家青春不再,缺了陪伴,该多么憋闷呀!”
谢凝云嘴角一扬,两掌一按,将黛眉剑鞘尾端插入土壤,“你在说我冷漠不近人情。”
乌月很快察觉到自己这马屁拍歪了,赶紧收剑入鞘,又弯腰嚅嚅喏喏,“姐姐不近人情,我可就遭殃了。”
谢凝云欲言又止,顿了顿,冷冷一笑道:“马屁精!什么时候学得这套,芹宫里头都教这些了。”
乌月无奈道:“芹宫先生们都很讲道理的。”
谢凝云微笑道:“我呢,我不讲道理咯?”
乌月立马摇头,“姐姐根本不用跟人讲道理,道理在姐姐心里,还有手里。”
“行行行!”
谢凝云愈无奈,“下一句,是不是要说,别人想要跟我讲道理,就得先走近我心里,或是问一问我手里的家伙。你快拉倒吧,小丫头……看在你从一个哑巴,变的能说会道,我……我给你个例外好了。今天的事情,算了算了,不纠结了。主要你其实说的没错,人无……再少之颜。不过,我是人,他们是妖,反正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懂这句话。”
赫默小心翼翼问吞骸道:“懂啊?”
吞骸一副大老粗听天书的模样,“懂啊,懂。”
※
南瞻部洲太牢关外,平林漠漠,月色下,烟霭茫茫。
月光倾泻在妖族大军方阵,不计其数的黑色鳞甲,熠熠生辉。
正前方原野上,赫默部三千虎豹骑正悄无声息前行。
林地里,一名来自太牢关的少年将脑袋深深埋进草丛,悄摸摸问道:“将军,咱们撤?”
匍匐在地的廉守岁摇头道:“我不。”
少年有些傻,“不会要打吧?”
廉守岁更使劲摇头,深吸口气,“蠢货!天杀的,见鬼了,百鬼夜行也没这玩意可怕。妖,妖,成百上千只妖啊!现在咱们但凡闹出的动静大一点,他们都极可能察觉。猎物,咱们,是猎物,别动!”
虽然嘴上的话条理清晰,但廉守岁这会儿心绪翻江倒海。
不过毕竟是一关主将,尽管因为主力都被抽调到东部前线,自己只带着几百个兵,可野外碰上遭遇战,藏得依旧稳如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