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甚至,宁可杀人、坐牢吗……”
少年半阖上眼帘,“你手上、还有什么书,都让给我,如何?过来吧,我给你,比个数。”
少年示意狭山将手摊开。
古董书店老板看懂了那个手势,几乎是膝行着凑近少年,摊开手后,用自己的身体侧身挡住了两人。
少年在他手心写了两笔,“包含了、你应该、陪的钱。”
狭山哽咽出声,连连点头。
“我和你从此,没有因果了。”
在狭山站起身被带走之前,少年再一次开口,他双手手肘搭在轮椅扶手上,手自然下垂,小九依然乖乖地躺在他腿上,爪子缩拢,竭力避免抓着他,伤了他。
目暮警官在谢过少年后叮嘱毛利将少年安全护送回去,毛利讪笑了一下挠着后脑勺答应了。
等现场只留下鉴证人员做指纹收集等针对性工作后,少年也表示要离开了。
“小五郎,我带你一程吧。”
他恢复了温柔放松的神色,“刚刚、过来救我的时候,你的脚……应该有二次扭伤了。”
毛利刚刚就一直维持着同一个站姿,闻言倒也不推托,只是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纲吉,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少年看向一边不发一语的柯南,“不回避……柯南君吗?”
“和他也有关吧,哈哈。”
毛利见少年并不推拒,放松了一些,他慢慢跷着脚走到最近的一张餐椅上坐下,“纲吉,你就是那个医院的资方吧?签约医生以前从来没有那么客气仔细地为我看诊,还送我下楼。是你嘱咐过了吧?那之前山本先生拜托我的事……”
他从口袋中拿出钱夹,拿出那张卡,“还有必要吗?——他让我不要告诉你,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的。”
“请拿着吧。就算是我的请托,小五郎。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少年弯起嘴角,眯起眼睛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就如同春风拂面,依旧是醇厚的——尽管看上去略显瘦弱,脸颊也小,喉结并不明显,但实际上他已经过了变声期。
“儿行千里母担忧吗……?倒也理解。但是为什么不是英里?”
毛利双腿张开面向少年,他一手放在腿上,一手放在餐桌上,那是个坦荡的坐姿,一如他此刻的话,“在照顾人方面即便英里忙于工作她也比我强的多。你的话她一定会很上心。”
“小五郎第二个问题……是关于药膏、关于小兰的吧?”
少年亦郑重抬眼,“小五郎觉得,我是……故意的吗?”
“故意接近我和兰吗?说实话我到现在依旧不那么认为。
你没有任何麻烦到我和兰的地方。也没有打乱我们的生活。纲吉,我信任你。不只是因为过去,还因为我知道,我对你来说无利可图。
而且,即便你故意接近我,我也不会生气的——但是兰,她还是孩子。纲吉,你在我和英里眼里,一样也是孩子,我待你如朋友,也如兰一般。
你刚才在车站应该是不想让我和兰卷进这次的麻烦事吧?那我也一样,我不希望你遭遇刚才那样的危险。
纲吉,你家里人拜托我,我也要尽责的,要不然你还是拿回这张卡吧。
说实话,没有这张卡,我管你还理直气壮一点,哈哈。”
“我待小五郎也如朋友。”
少年摇摇头,“小五郎,我没有让你帮忙敷衍我家里人的意思。”
他抿下唇角,“那一次后……家里人对我的安危非常、重视。有些时候,会有些、过于事无巨细了……所以,我才会知道,你扭伤了脚。
但是、小兰练空手道,参加集训不在家,这些,我没有、故意打听,学校里……大家都知道的。
小五郎……我那次,不仅仅伤到了脊椎,还有……”
他点了点自己的头部,“这里。我知道,给我选帝丹高中,家里人、也是担心我、突发性的昏厥,是想……麻烦小兰的。他们平时、对我太溺爱了,现在就变得担心我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会得罪人,处理不好事情,吃亏,所以……才拜托你。
我表达得不好,请你原谅我今天的任性,好不好?”
“?!脑部?纲吉,你还伤到了脑子吗?还有你说的脊椎……”
毛利小五郎的注意力立刻被少年透露出来的身体信息吸引走了,“不是说……是免疫方面比较薄弱,体虚吗?”
“嗯……体虚的话,我还是想自己克服一下的。坐轮椅、很难看的。但是……没办法。之前没说,是因为、怕小五郎你会担心。虽然现在还能、走两步路,以后……就不知道了。”
少年看向别墅宽达两米的楼梯,“以后……如果是、瘫痪的话,也许,就要用更大的爬楼梯轮椅了……现在的轮椅,让英里照顾、就已经、很不现实了。”
毛利已经把关于少年不仅拥有不俗财力,或许连在日也有不弱的权势的疑问彻底抛诸脑后了。
柯南却咬紧了嘴唇。
不对、不对。
哪里、有违和感。
不能说少年完全在演……他给毛利大叔的信息,尤其是关于他身体的,应该大部分都是真实的。
这种事做不了假,少年脊椎、脑部损伤,大概率是因为免疫性疾病,而脊椎和中枢神经损伤两相叠加,大概率导向了一种很严重的免疫学病症——“强直性脊椎炎”
。
如果真的是这种病,不仅会越来越严重,也没有办根治。
因为被少年模糊地暗示了这个病症,少年身上剩余的谜团,大叔依旧没能问下去——也,应该不好再问下去了。
但说到底,拥有如此权势,又患有这样严重的病症,家里人还这么紧张他,少年为什么要到日本上学?即便执着于回日本,那又为什么不回自己长大的地方安静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