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辰费尽口舌哄劝了大姐把车开走,四弟汉涛不知道从哪里鬼鬼祟祟的冒出来,吓了他一跳。
“大哥,爹叫你去书房,来客人了。”
汉涛说。汉涛还是个孩子,不仅长得像他生母三姨太,就连目光浅薄势力的脾气秉性都透在骨子里的相像。反而二弟汉平比起汉涛这个同胞兄弟要老实许多,但自从前日乱云渡事件后,二弟对他也显得生疏了。
书房里,稷雅阁的娄掌柜来了。
逢年过节要送礼时,父亲都会请娄掌柜来家里,稷雅阁的玉器雕功是首屈一指的。
也不知道父亲要给谁送礼,汉辰前天就见师父在为父亲草拟气派的礼单,还对他叨念了说着蒙古人的喜好习性。汉辰心里寻思,难道是送给科尔沁亲王的?汉辰知道父亲经常从科尔沁买骏马和从白俄那边买武器。没办法,父亲有怪僻,什么都要最好的。有一次真是买了匹骏马,千里迢迢运到龙城就水土不服的死了,真成了千金买马骨了。
汉辰见娄掌柜展开一个内镶绒布的箱子,层层包裹展开,一尊剔透晶莹、温润精致的玉雕展现出来,那是尊善财童子像。
屋里的人都张大嘴巴,眼前的玉雕确实是精致到完美的边缘。汉辰才明白为什么娄掌柜不放心小伙计拿,自己亲手的抱了这个箱子小心翼翼的进来。
“这雕功真是巧夺天工。”
杨大帅脱口赞了说。
杨大帅仔细把玩着这尊玉善财童子,左瞧右看的爱不释手:“真是千载难寻的精品,是个稀罕物,这物件做礼品也是拿得出手。”
汉辰以为父亲对所有无暇的“人间极品”
是有偏好,就同人有洁癖一般。不然当年就不会去娶江南第一美女小夫人;也就不会去花了精力打造七叔这“人中美玉”
。
父亲和掌柜在商榷价钱,汉辰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将这尊玉雕捧在手中仔细观赏。
“难怪价值不斐,果然是上品。”
汉平在一旁感叹说,他虽不懂玉,但这尊与众不同的玉雕已经足以让他叹为观止。四弟伸手想摸一摸,被汉平一把打了回去。
汉辰不说话,直盯了玉雕发呆。
“娄掌柜,我也是看了这件玉器的雕功质地都不错才想买。你看看我身后的多宝阁,哪里就缺这么一件物件了?你痛快的说个合理的价格,我就痛快的拍板买了。”
就在父亲身后,那琳琅满目的多宝阁上的宝贝,哪件不是价值不斐。
可就是在前天,四岁的小弟乖儿调皮在父亲怀里嬉闹,忽然向后一挣身子,撞在多宝阁上。就听“哗啦啦”
的一片狼籍声,多少宝贝付诸东流。汉辰相信父亲当时也心疼的肝颤,但是父亲的头一个反应还是关切的哄着哭闹的乖儿,怕他被撞疼,嘴里还自嘲的说:“这孩子,一定是被撞疼了。这么大的力气,架子都被撞得乱晃了。”
汉辰正在望了手中捧着的玉雕善财童子像发呆,露出情不自禁的苦笑,冷不妨父亲一声高喝:“谁让你动了!”
汉辰一惊,手一哆嗦,忽然间,就见那尊玉雕善财童子像从他手间滑落。
玉碎难还
随了四周几声刺耳的惊叫,只听“啪哒”
一声脆响,那善财童子像掉在石板地上,断为几段。
汉辰惊愕的拃了手呆立在原地,直到掌柜木讷的跪在地上用手探摸一片片碎片,心碎得痛不欲生。
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有人都惊呆了。
汉辰慌张的跪到地上,帮了掌柜的拾起一段段碎片,杨大帅也惊魂初定的奔过来,一脚将汉辰踢飞:“畜生!混账!”
汉辰小心的拾起一片碎片,嘴里叨念着:“怎么会,怎么会,不该呀~~”
杨大帅喘着粗气,看了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了捶胸顿足哭诉的掌柜。
“那可是半世的心血呀,这是罕世的美玉。那是千刀百琢的心血呀。”
掌柜痛不欲生的这句话,汉辰倒是心里一阵凄然。娄掌柜雕玉,误伤的极品令他痛不欲生;父亲雕人,可是毁了他和七叔都不见什么心伤难过。
“掌柜。”
杨大帅无奈的说,追悔莫及:“都是杨某教子无方,使得逆子损坏了玉雕。这钱,我陪你。”
“大帅!这不是钱,这是心血,这是我先祖半世的心血,这是钱买不到的,这好端端的精品,就这么完了,就这么完了。”
汉辰跪在地上,努力的将摔成三截的善财童子往一处对拼,似乎想修复这尊像。
“少爷,你就别让小老儿碎心了,你就是对上又如何?你就是把段玉粘连在一起又如何?残品就是残品,是万劫不复了,是永无第二件了。即使恢复的天衣无缝,也是件残品。”
汉辰叹口气,不由自主的去抚摸自己那条疼痛的残腿。嘴里叨念说:“残品就是残品,万劫不复,不能复原。”
打发走悲痛欲绝的掌柜,杨大帅暴怒的喝骂汉辰:“你是存心同老子不痛快,不惹出些事就不清静。”
汉辰只是呆呆的用绢子收拾着碎片,不放过一块儿残骸。
“老二、老四,去请家法,你们来打。给我往死里打这个畜生!”
汉平听了父亲的吩咐,又看了看面无血色的大哥,拉了四弟应了声出去。
“给我拖到院子里狠狠的打!我在这里脏了我地。”
字字如针般扎在汉辰心里,汉辰终于对自己说:“你该打,你是自己讨打,你以为今天是你的生日父亲就会手软吗?你以为你为他立了奇功他就会稀罕你?你以为你能同小乖儿一样拥有父亲的关爱吗?你错了,你就是杨大帅雕琢出的一个物件,甚至还不如这尊打破的玉雕。玉雕还有他的主人为了它伤心落泪,你呢?怕父亲打死你都嫌脏了他的手,污了他的眼。”